冰哥之心(1 / 3)

李令婉又開始做夢了, 那個自打穿越之後就一直困擾著她的噩夢。

冬至。大雪。破廟。舌尖上火辣的痛。肚腹中刀絞的痛。旁邊站著的李惟元看著她冰冷陰狠的目光。

恍惚中她爬過去, 伸手抓著李惟元的腿。被割了舌頭之後她連話都說不清, 隻能含含糊糊的叫哥哥, 但李惟元不理會她, 反而一腳就狠狠的踹飛了她伸過去的手。

腥甜味彌漫口腔, 有鮮血順著她的唇角流下, 滴到地上,刺目的猩紅。但恍惚間場景又突變,變成了杜氏整個人都躺在血泊裏, 一雙滿含戾氣的眼正在死死的盯著她。她害怕,想尖叫,可喉嚨裏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 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又見杜氏猛然的起身站了起來, 煞白著一張臉,額頭上猩紅的血還在不停的往下滴落。可就算這樣, 她還是伸著手, 一步步的向她走過來, 一邊走, 一邊淒厲的在叫著:“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李令婉隻駭的全身都在發抖。她想跑 , 可雙腿就像灌滿了鉛一樣,似有萬斤重,一步都挪不了。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杜氏向她走過來, 然後雙手狠狠的掐著她的脖子, 漸漸的收緊。

李令婉嚇的大哭,一邊哭,一邊還慌亂的哀求著她:“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哭到後來她覺得整個人都快要喘不上氣來了。恍惚之中似乎又聽到有人在急切的喚她婉婉,隨後額頭上,臉頰上,鼻尖上,唇上都相繼有酥麻溫癢的觸感傳來,似是有人正用羽毛在一一的掃過她這些地方。一麵掃,還一麵輕柔的叫著她婉婉。再然後又似是又什麼東西滑進了她的口中來,勾住她的舌尖,輕柔的吮吸著。

但那輕柔的力道卻在慢慢的加重。她隻覺得舌尖開始刺痛,她禁不住的就又覺得害怕,含糊著聲音就哭著哀求:“求你。哥哥,不要割掉我的舌頭。不要。我痛。求你,求求你。”

聽到她這樣含糊不清的夢囈,李惟元心中一震。隨後他不再親吻她,而是慢慢的直起身來,又目光幽暗的看著依然還在夢囈的李令婉。

她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那夜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杜氏說的話。甘露庵的事,隻有她自己和貼身伺候她的馮嬤嬤才知道,連老太太,老太爺和李修鬆都不知道,可李令婉如何會知道的那樣的清楚?甚至她後來都能那樣肯定的說出那個和尚,還有老太太,以及李修鬆的結局都不會很好。再有,自他將她抱回怡和院之後她就一直昏迷不醒,當晚就開始發起了高燒,且總是會害怕的哭出聲來,顛來覆去的說她不想死,她怕痛,她不要吃斷腸草。再有剛剛她還那樣哭著哀求,不要割掉她的舌頭。

而且最關鍵的是,她說的是,哥哥,不要割掉我的舌頭。

她是不是知道所有人的所有事?而且不論是過去,還是將來?她對每個人的結局都了如指掌?那在她所知道的那些中,他將來會對她做什麼事?

割了她的舌頭?喂她吃斷腸草?殺了她?所以那時候她雖然那樣的害怕他,可還是要極力的親近他,討好他,就是為了活命?

雖然一早就知道李令婉當初那樣主動的親近他討好他是有目的的,可這當會李惟元還是覺得極其的震驚。

李令婉還在不安的夢囈,又抽泣著,一聲聲軟軟的哀求著:“哥哥,不要。求你,求求你,饒了我。”

李惟元看著她這樣,隻覺心中大慟,憐惜感油然而生。

他俯身,鼻尖輕抵著她的鼻尖,低聲的說著:“傻瓜,我怎麼會舍得傷害你?你就是我的命啊。我寧願傷害我自己一千次,一萬字,都不舍得傷害你一次啊。”

說著,又輕柔的去親吻她的雙唇。

雖然明知道這樣趁她昏迷不醒的時候親吻她很不磊落,可他實在是控製不了自己。

她的雙唇這樣的柔軟,親吻著她的時候他簡直就是心馳神搖,上癮一般的就想不斷的追逐著她的雙唇,永遠都不要放開。

隻是耳中聽得有腳步聲漸近,又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他這才離開李令婉的雙唇,直起身在床沿上坐好。

有人繞過了屏風來,是周氏,還有她身邊的丫鬟采薇。

周氏的麵上一臉擔憂。

李惟元見她過來,便起身自床沿上站起,開口叫了一聲三嬸。

周氏對他點了點頭,矮身在床沿上坐了,又伸手去探了探李令婉的額頭。觸手依然還是一片滾燙。

她就輕歎了一口氣,轉頭擔憂的問李惟元:“怎麼都過去兩日了,婉婉還一直發著高熱,沒有醒過來?”

李惟元沉默了片刻,隨後就安慰她:“婉婉現下較昨日已好了許多。雖然她一直還在昏睡著,可至少睡的比昨日安穩些。想來很快她就會醒過來的。”

周氏又輕輕的歎了口氣:“我隻盼著她能早些醒來。”

那夜的事李惟元隨後已是找過了小扇,嚴令她不能對任何人透露出半個字來。且他對小扇也並沒有說出什麼具體的事情來,隻是說池塘邊栽有一棵極其罕見的綠萼梅,李令婉當時是想趁著月色前去賞梅。不過黑夜難行,李令婉不小心崴了腳,又在塘邊吹了風,所以這才回來之後就發起了高熱。

小扇絲毫沒有懷疑李惟元說的話。因為李令婉確實是數次在她麵前提起過那棵綠萼梅的事。而且姑娘出了這樣大的事,她做貼身奴婢的都沒有跟著,若是教老太太和太太曉得了這事,必定是要罰她的。所以她忙戰戰兢兢的應下了李惟元說的話,隨後麵對著老太太和太太的盤問,她也隻說姑娘是在去找大少爺回來的路上不慎崴了腳,又著了涼,回來之後就這樣一睡不起了。

老太太和周氏聽了,心中自然也是氣的。少不得的也是狠狠的責罵了小扇和怡和院一眾上下的大小丫鬟一頓,嫌她們沒有照顧好李令婉。一麵又忙忙的請了大夫來給李令婉診視,抓藥,煎藥,鬧的整個怡和院上下晝日晝夜的都忙亂成一團。

而在這兩日夜中,李惟元一步都沒有離開過怡和院。累極了之時也不過是在臨窗的木榻上微微的闔起眼休息一會兒。等聽到李令婉驚嚇的哭聲之後他又立時會醒過來,趕過來輕聲軟語的安撫著她。

周氏原也是同他一起,日夜守護在李令婉這裏。但隨後她實在是支撐不住了,昨兒半夜的時候就回了落梅居歇息了一晚。今兒一大早的就又趕了過來,一見李惟元還是這樣守在李令婉身邊,她心中隻覺得極其的感動,也極其的寬慰。

她就抬頭,看著李惟元,極其誠摯的說著:“婉婉有你這樣關心愛護她的大哥,我這個做娘的心中也放心。婉婉這孩子命苦,雖然她說起來有個父親,可你也知道的,有跟沒有也是一個樣,隻怕婉婉往後也是靠不上他什麼。”

說到這裏,周氏的眼中垂了兩滴淚下來。她忙拿了手帕子拭去了,隨後又望著李惟元說道:“我現下隻盼著婉婉將來能找個好夫家。但她父親不管她,我這個做娘的又沒用,幫襯不上她什麼,便是她能找了個好夫家,我也怕她到了夫家之後會遭公婆和丈夫欺淩。這些日子我細想來,元哥兒,你是個有出息的,童生試和鄉試都拔了頭籌,下個月的會試你必然會是個少年進士。我隻想著,往後你發達了,能對婉婉這個妹妹青目一二,也不枉你們現下這般兄妹情深了。”

李惟元麵無表情的聽著她說這些話,他自己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周氏還在那絮絮叨叨的繼續說著:“前幾日我們去廣平侯府聽戲賞煙火,我聽那廣平侯夫人的意思,有意要讓婉婉嫁給他們家梁世子,隻怕不日就會遣了媒人上門來提親。梁世子那孩子我看著也還好,雖然嬌養的性子驕縱了些,但這幾年他對婉婉也上心。再者他現下又進了五城兵馬司,有廣平侯在後麵扶持著,他往後的前程必然也差不了。若是婉婉能嫁給他,我也是沒什麼不放心。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