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哥之心(2 / 3)

一語未了,忽然就被李惟元給接過了話去:“婉婉不能嫁給梁世子。”

“什麼?”周氏一驚,忙開口問著,“為什麼婉婉不能嫁給梁世子?是不是這孩子私下對你說了什麼?唉,其實我也曉得,婉婉心中未必瞧得上梁世子的。這些年我冷眼看下來,梁世子倒是一有機會就想著要親近婉婉,但婉婉隻是躲著他。隻是現下來看,再找不到比廣平侯府更好的人家了啊。”

說完又輕歎了一口氣。

李惟元靜默了片刻,隨後才語氣冷淡的說道:“梁世子庇護不了婉婉。婉婉不能嫁給他。這樣的事,還希望三嬸往後不要在婉婉麵前提起。”

他不會讓李令婉嫁給任何人,她隻能嫁給他。也隻有他才能庇護得了她。而想要庇護她,他就要快點強大起來才行。

想到這裏,李惟元垂在身側的手就慢慢的握了起來,目光也堅毅了起來。

他一定會迅速的強大起來的。等他強大起來了,就沒有人可以從他的身邊搶走李令婉。任何人都不行。

*

李修鬆此時正跪在世安堂的明間大廳裏,哀求著楊氏:“求母親讓阿衡葬入我李家祖墳。”

阿衡正是杜氏的小名。

這兩日負責每日給杜氏送飯的啞仆婦發現了一絲異常。她通過那個小洞遞進去的飯食總不見有人來取,她上前拍門,院子裏也沒有半點聲音。最後這名啞仆婦心中害怕,就跑過來找楊氏。

但偏偏她又說不出話來,比劃了半日之後楊氏方才明白她的意思。

隨後楊氏便拿了鎖著那小院院門的鑰匙出來,讓雙紅跟著那名啞仆婦開門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隨後就見雙紅一路飛跑回來,一張臉嚇的煞白一片,進來就驚慌的跪下稟告著:“老太太,出事了,她,那個,她死了。”

作為楊氏最心腹的丫鬟,雙紅對杜氏的事自然是知曉一二,所以她現下實在是不曉得該如何稱呼杜氏,所以便隻是說著她。

而楊氏一聽雙紅這樣說,心中也吃了一驚。但她麵上卻不顯,反而是喝叫著雙紅:“她死了便死了,你慌什麼?”

又命她關上了屋門,不許一個丫鬟進屋,隨後才喚著雙紅上前,細細的問她:“杜氏是怎麼死的?”

雙紅就又跪下,勉力的定了定神,隨後才細細的將她到了那處小院之後見到的事都說了。最後她又道:“想必她應該是撞牆死的,而且死了也有兩天了。額頭上破了一個大洞,流出來的血都凝固了。”

說到這裏,雙紅想起當時她看到的那幕慘狀,止不住的就覺得心驚肉顫,手心裏一片冷汗。

楊氏便問:“屋裏院裏你可都細細的查看過了?可有什麼異常?”

“奴婢裏裏外外的都查看過了,並沒有任何異常。”雙紅忙回稟著,“奴婢去的時候院門上還落著鎖。推開院門進去,屋門也是關著的。進了屋,一眼就看到她躺在地上。屋裏其他的任何東西都沒有人移動的痕跡,想必是沒有人進去過的。”

楊氏便緩緩的點了點頭。隨後心裏又想著,杜氏的事這李府裏知情的人原就沒有幾個,而幽禁她的那處小院自己對外也隻說那裏不幹淨,有汙穢的東西,列為了府中的禁地,一般是不會有人敢去那裏的。再者杜氏孤身一人,又沒有人會圖她什麼東西,難不成還會有人前去害她不曾?且若真是其他人害了她,如何會半點痕跡都不留?必然是杜氏被關了這麼多年,早就瘋了,忽然想不開,所以就一頭撞死了。

楊氏心中是不覺得有什麼愧疚的。她反而還想著,怎麼說杜家那年出事之後,她雖然是幽禁了杜氏,可到底還是供她吃喝了二十年,還虧欠她什麼不成?於是這會聽到杜氏已死的消息,她也隻是對著雙紅揮了揮手,示意她知道了。隨後她又吩咐著雙紅:“遣人去買了一口薄棺材,悄悄的將杜氏斂了,不拘找個什麼地方挖了個坑埋了也就是了。墓碑竟也不用立的。”

又厲聲的囑咐著雙紅:“這事萬不能讓府裏的其他任何人知道,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雙紅忙應承下了。隨後就從地上爬起來,悄悄的遣人去做這事。

但不曉得這件事怎麼被李修鬆給知道了。當下他就跑到幽禁杜氏的小院那裏,抱著杜氏的屍首捶地痛哭了一番,隨後就跑過來跪在楊氏的麵前,哀求著楊氏,能讓杜氏進他李家的祖墳。

但楊氏自然是不允的:“早先二十年前對外就說杜氏已經死了,那時候已經抬了一口棺材葬進了祖墳裏,現下還怎麼讓她進去?驚擾了祖先,你這就是大不敬。”

“但當年那口棺材是空的,”李惟元苦苦的哀求著,“再如何,阿衡也是我的發妻。她嫁進李家這麼多年,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現下她往生了,請母親看在她受了這麼多年苦的份上,請了高僧來給她做法,念經,再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讓她入我李氏祖墳。”

楊氏一聽這話就發怒了。

她伸手,拍的一聲猛拍了一下手邊的炕桌,氣的臉色鐵青:“老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叫她嫁進李家這麼多年就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這怨得了誰?怨我不成?當年誰叫她老子作死,上趕著要和王大人鬥?甚至差點連累到你父親。若非她老子那時候作死,那她現下還好好的做著我們李家的長媳,又怎會落得今日這樣的一個下場?”

李修鬆隻是一直痛哭,又不住的對著楊氏磕頭,哀求著她:“兒子,兒子心裏痛啊。求母親能讓阿衡體體麵麵的走。不然兒子往後就是死了,九泉之下也無顏麵再見她了。”

他四十多歲的人了,原本就因為常年心情抑鬱的緣故頭發都花白了,現下知曉杜氏死了的事,一夜之間那頭發看著就又白了不少。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楊氏看了他這個模樣,心裏就有幾分不落忍起來。

“罷了,罷了,”她長歎一口氣,疲累的揮了揮手,“總之呢,我是不敢隨意的就驚擾了祖先的,所以讓她葬入我們李家祖墳的這事你是不必再提起了。隻不過,你可以自行去籌辦她的身後事。請了高僧來做法念經也好,或是高價買了地葬了她也好,我老婆子都不管。隻是兩樣,一是她的身後事決不能在我們府上辦。不然府裏的人怎麼看?旁人知道了怎麼看?這第二,她的身份不能透露出來,墓碑上也不能刻李門杜氏這樣的字眼,更不能刻你和元哥兒的名字。元哥兒下個月是要參加會試的,若是這時讓人曉得他親娘死了,他不要守製三年?到時你還讓他怎麼參加下個月的會試?”

隨後她就吩咐雙紅:“我也乏了,你送了大老爺出去。”

雙紅不敢不聽,隻得走上前來,對著李修鬆輕聲的說道:“大老爺,奴婢送您。”

李修鬆原本還伏著身子跪在地上,不過這時他猛然的就直起身來,也不哭了,而是眼瞪瞪的望著楊氏,平靜的就說著:“母親,我今兒才明白,原來您竟是涼薄狠心的一個人。而我,也是這樣的懦弱無能,竟讓自己的發妻和自己的嫡長子這些年受了這麼多的屈辱。我對不阿衡,對不起元哥兒,我不配為人。他日九泉之下,我是無麵目再去見阿衡了。”

說到這裏,他就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世安堂。

楊氏隻氣的眼歪口斜,全身都在發著抖。

“這個孽子,這個孽子。為了一個婦人竟然敢這樣的指責自己的母親?我看他往後還有什麼臉麵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