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成一團(1 / 3)

三個當事人過來的時候表情各異。

李令娟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一張小臉一點血色都沒有, 整個人還在發著顫, 寒風中的一隻小鵪鶉一般。李令嬌雖然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但她畢竟年歲要大一些, 已能強自鎮定的給老太太行禮, 叫她祖母了。至於李令嬿, 她是雙手掩麵,被青桐給扶過來的。而且一進來就跪在了老太太的麵前,哭的梨花帶雨一般的說著:“孫女今兒給祖母您, 還有咱們李家丟臉了。孫女真是,真是無顏麵再活在世上了。”

李修柏見她這樣,心中憐惜不已, 忙開口柔聲的說道:“傻孩子, 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你七妹落水,你不顧性命的跳下塘去救她, 這份手足之情, 可就比什麼都好了。如何給你祖母, 給我們李家丟臉了呢?爹爹可是以有你這樣心地良善, 又顧念手足之情的女兒為榮呢。”

又殷殷的叮囑她:“往後可再不能做出剛剛那樣的傻事來了, 為父簡直就要被你給嚇到了。”

李令嬿不說話, 隻是跪在那裏,雙手掩麵的低聲抽泣著。李修柏便長歎一聲,也紅了眼圈, 低了頭, 用衣袖去擦拭眼角。

真是好一幅父女情深的畫麵啊。隻是李令婉總是覺得她有無辜躺槍的感覺怎麼辦?先前李修柏不還罵她一點都不念手足之情的嘛。

而老太太也聽出來了,李修柏那幾句話實則是說給她聽的。不過她心中實在是有氣,所以就目光極其不善的瞥了一眼李令嬿。

這個小妮子,拿她當槍使呢。

但關鍵是,她還說不出責罵李令嬿的任何一句話來。

怎麼責罵啊?李令嬿讓小丫鬟轉述的那兩句話,隻是向淳於祈道謝,以及向李修柏說她覺得自己失了名節,想要出家做尼姑的想法而已,其他的事明麵上可沒有提到一個字,是她自己揣測出了李令嬿的意思,所以才去探淳於祈的口風而已。

但自然,老太太也曉得,必然是李令嬿這個小妮子揣摩透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曉得她必然想借著這事和永歡侯府結親,所以才這樣給她送了一個現成的梯子來了。但現下就算是登梯失敗了,若自己罵著她,李令嬿也完全的可以說自己壓根就沒有那個意思,是祖母您誤解了。

她哪裏能有哪個意思呢?方才她都要以死明誌了。眾人都隻會說她三貞九烈,讚歎都還要來不及,自己如何還能給她頭上扣那樣的一個屎盆子呢?

老太太就覺得自己心裏憋屈的慌。

感覺她這就是被李令嬿當槍使了。若那事成了,最得益的固然是她李令嬿,但那事若沒成,她李令嬿還半點閑話都不沾,不好的名聲全都是她給背了。

她一個老婆子,借著這樣的事就想要攀上永歡侯府,強逼著永歡侯世子娶自己的孫女兒,可不是沒臉沒皮的緊?

老太太想到這裏,就覺得心裏一股子火氣猛衝了上來,直燎的她心窩子都灼熱發痛。

於是當下她冷哼一聲,涼涼的就開口說道:“要死著什麼急?等事情都掰扯清楚了再死也不遲。”

老太太以往是從沒有用這樣的口氣跟李令嬿說過話的,所以李令嬿當下哭聲一滯,但立時又和先前那般的輕聲抽泣起來。

李修柏不忍心看到李令嬿這樣受老太太的陰陽怪氣,就出聲說道:“母親,嬿兒是個重名節的好孩子,她這樣,當為天下女子表率。您如何對她還這樣的說話?”

老太太心中冷笑。

這個小妮子的把戲便是將你們都哄騙了過去,那也哄騙不過我老婆子去的,因為她們兩個原本就是同樣的人。她年輕的時候這樣的事也不是沒幹過。

不過老太太就算是心中再雪亮,那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於是她就沒有理會李修柏的話,隻是語氣不善的問著李令娟:“你都這樣大的人了,如何好好的在橋上走著還會落水?再有,先時我已是說過的,讓你們都回去歇息,明兒一早就要起早回府的,如何你還要出來閑逛?連丫鬟都不帶一個?你出來是要做什麼?”

問到後麵那幾句話,她的語氣陡然的就嚴厲了起來。

李令娟還隻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且先前原就受了那樣大的驚嚇,現下又猛然的被老太太這樣一喝叫,隻嚇的一張臉紙似的白,眼淚水早就奪眶而出了。

但又不敢不回答老太太的話,於是她就一麵哭,一麵抽抽噎噎的說著:“當時是我忽然聞到了一陣梔子花香,就說好香的梔子花香味啊,三姐在旁聽到了,便說這承恩寺中是有幾株極大的梔子花樹,現下開的正是好的時候,她就問我想不想出去折幾朵梔子花,明兒也好帶回府裏去放在屋中用清水養了,一屋子都是香氣。我,我當時心中自然是想的......”

她剛說到這裏,就被老太太給冷聲的打斷了:“不過幾朵梔子花罷了,值得什麼?咱們自己的府裏沒有?你就眼皮子淺成了這樣,要摘了帶回去?”

也不曉得到底是在罵李令娟還是李令嬿。

不過李令娟還是瑟縮著身子,不敢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事你還不老老實實的都說出來?”老太太又在厲聲的警告著李令娟,“你可要仔細,不要打量著我老了,就在我麵前搞鬼,以為能輕易的哄騙得過我去。我老婆子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沒有見過?還能被你這樣小小的伎倆給哄瞞了過去不成?可別做夢了。”

還跪在地上的李令嬿聽了,隻恨的暗中咬牙不已。

這個老貨指桑罵槐的本事倒是厲害的很。但是誰又能料想到淳於祈竟然是那般鐵石心腸的一個人?不然若那事成了,這個老貨現下又豈會對她這樣?隻怕是要上趕著對她好的。

而李令娟現下雖然站著,但隻覺得腿腳軟的很,仿似下一刻就會癱軟下去一般。

她勉力的定了定神,然後就帶了哭音的怯生生說道:“是,祖母教訓的對,是孫女眼皮子淺,不該要出來摘梔子花的。”

老太太鼻中輕哼了一聲,不過語氣總算是和緩了一些:“接下來又發生了些什麼事?如何你好好的在橋麵上走著就落到了水裏去?”

李令娟想了想,又極力的讓自己的聲音不再發顫了,慢慢的說著:“後來我同三姐一起出來了。三姐說那幾株梔子花樹就在這周邊的,咱們兩個摘了就回來,也不用丫鬟跟著了,讓她們留下,預備下水,咱們回來好洗了就睡。我覺得三姐說的有道理,就同三姐一塊兒出來了。隻是後來找了許多時候,都沒有找到一株梔子花樹。不過這時又看到了荷塘裏的荷葉正長的好,還有打了花骨朵的荷花,我一時貪新鮮,就拉了三姐到青石板橋上麵去看。可隨後我隻聽得身後一聲嘰裏咕嚕的響,像是有人踢到了個什麼東西。我當時心裏還嚇了一大跳的,隻想著後麵有人跟著我們不成?正要回過頭去看,可就覺得小腿那裏一痛,然後我就整個人身子一歪,不曉得怎麼就落到了水裏去。然後就是三姐跳下水來要拉我,五姐也從後麵趕了過來,再然後就是那個人的小廝來救了我和三姐。再然後的事,您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