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壓根就沒想到她之所以摔到李惟元身上是因為李惟元從中搞了鬼,她還隻真的以為是自己一個錯手摔倒了呢。而且她剛剛也確實是實打實的踹了李惟元一腳,所以聽李惟元這樣說,她隻覺得心裏滿滿的都是愧疚。
但這份愧疚感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因為她聽到李惟元還在那說著:“婉婉,你可真不輕。你這一摔,差點沒將哥哥壓成餅。”
沒有女孩子聽到別人說她胖還高興的,李令婉自然也不例外。當下她隻氣的,伸腳就又來踹李惟元。
這次踹的不是胸口,而是腿。而李惟元也沒有躲閃,結結實實的挨了她這一下。
不過李令婉踹了之後就又後悔了。
剛剛她氣惱之中,下腳也就沒有個準數的。而且誰知道李惟元還真的不躲啊?明明他要是躲就一準兒能躲掉的。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踹痛他。但李令婉心中的氣惱又還沒有全消,所以即便是後悔了,她也不想問,就隻是咬著唇,賭氣站在那裏不說話。
她站在那裏不說話,李惟元卻又要心疼了。因為她右腳還是光著的呢。
不顧她的掙紮,他又將她抱回到圈椅中坐好。隨後又單膝半跪在她麵前,輕柔的幫她穿上了鞋襪。
雪白的綾襪,粉色繡海棠花的緞子鞋。
“你這小丫頭下手可真狠,”李惟元一麵幫她穿著鞋襪,還一麵調笑著她,“幾乎不曾將哥哥的腿都踹斷了。若到時哥哥的腿真的斷了,你待如何?”
“那我就養你一輩子。”李令婉衝口而出。
李惟元聽了,麵上神情微怔。但隨後心裏卻是湧起一陣巨大的狂喜,衝刷著他的四肢百骸各處。
他就抬頭看李令婉,眉眼間全都是溫柔之極的笑意。
“婉婉,”他笑著低語,“有你這句話,哥哥此生無憾了。”
李令婉:......
但其實她剛才真的隻是一時衝動就說出來的,沒想到李惟元看起來竟然是這樣的感動。
不過看著李惟元這樣,李令婉覺得心裏也挺感動的。
再如何,李惟元對她還是真心實意的好的。
於是她就歎道:“哥哥,我們是親兄妹嘛,哥哥又對我這樣好,做妹妹的對你好也是理所應當的。”
李惟元麵上的笑容微頓,但隨後他又淺笑著低下了頭,將她的繡鞋穿好。又伸手扶她站起來:“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李令婉不要他送:“你明天還要去翰林院應卯呢,還是早些睡。我和小扇回去就行了。”
但李惟元堅持著,李令婉沒有辦法,隻好叫了小扇,讓她點了燈籠來。
方才一場大雨,漫空黑壓壓的烏雲,此時卻是寰宇清明。雲層之上,還有些微微月色透了出來。
不過院中兩棵桂花樹枝幹樹葉翻轉,地麵也是濕的,小水窪無數,依稀可見剛剛的風狂雨驟。
李惟元見地麵潮濕有水,想起李令婉腳上的那雙粉色繡花鞋是簇新的,顯然是剛上腳沒多久,他便不肯讓李令婉走路,而是在她麵前彎腰俯身下去,笑道:“婉婉上來,哥哥背你。”
李令婉連忙擺手:“我自己走就好了啊。幹嗎要你背?”
開玩笑,讓李惟元背?雖然他們兩個關係是好,但她覺得還沒好到這個份上吧?而且李惟元看著也清瘦,背不背得動她還兩說呢。
想到這個,她就又沒好氣的說道:“你剛剛不是才說我不輕?你背得動嗎?”
李惟元唇角微彎。
這小丫頭還挺記仇的。
“再重哥哥也背得動。”他回頭望著她,微微一笑之間,浮雲盡散,月色溶溶,“而且你的鞋子是簇新的,若踩了泥,豈不是毀了?”
他一說到這個李令婉心裏就有點躊躇了。
若隻是其他的繡花鞋便也罷了,但這雙鞋是周氏做給她的,剛上腳沒兩天。若是踩了泥,隻怕便真的要毀了。
李惟元見她遲疑,便又道:“你願意養哥哥一輩子,哥哥自然也願意背你一輩子。快上來。”
李令婉看了看他,最後也不客氣,索性就爬上了他的背。而且因著記恨他說她胖的事,所以爬上去的時候還故意的用了些力。
但沒想到李惟元看著清瘦,背她卻還是背的穩穩的。
雷雨過後,連風也帶了幾絲涼爽。李惟元一麵背著李令婉,一麵小心的繞過地上的水窪泥濘之處,慢慢的往怡和院走去。
李令婉心裏此時真是五味雜陳。
被自己的親哥哥這樣背原也算不得什麼,但關鍵就是,她自己是心知肚明李惟元不是她親哥哥的啊。若有一日教李惟元曉得他們兩個其實並不是親兄妹,再想起現下他們之間的這些親密,不曉得他會不會黑化,進而仇恨上她啊?覺得她戲弄了她對他的兄妹之情。
不過她轉念又想著,現下杜氏都已經死了,那個馮嬤嬤早就不曉得到哪裏去了,原書裏她都沒有提過的,這世上還會有誰曉得李惟元真正的身世?隻要她不說,那李惟元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她是需要這份兄妹之情的。因為她覺得兄妹之間會有血緣牽絆,隻要李惟元看在這份血緣牽絆之上,那往後她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
而且他現在對她還這樣的好。真的是事無巨細的對她好,可想想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他,別有目的的對他好......
李令婉心中頗有些愧疚的意思。當下她就伸手摟緊了李惟元,輕聲的問他:“哥哥,我重不重啊?你背的費不費力?”
她的呼吸輕輕淺淺的噴在他的脖頸間,溫溫熱熱,酥酥、癢癢的,連帶著他胸腔裏的一顆心也溫溫熱熱,酥酥、癢癢的。
李惟元就偏頭看她。銀白月光下,他側臉溫潤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