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費力。”他笑著低語,“便是你再重,我也願意背你一輩子。”
背上的便是他的所有,重逾他的性命。便是萬死,他也不願意鬆手。
李令婉聽了,唇角不自覺的就彎了一個弧度出來。隨後她便輕聲的問他在世安堂同老太太說了些什麼,李惟元告訴了她。李令婉想了想,心中終於放了心。
看來暫且老太太和李修柏是不會再動要休棄周氏,扶孫蘭漪為正室的念頭了。那麼鳴月的事,她也可以讓周氏去跟老太太提了。
原本自承恩寺回來之後周氏就要去向老太太提鳴月的事,但李令婉想著老太太和李修柏的心思,抬鳴月做姨娘尚且還是件小事,應不應允的都無所謂,但隻怕他們絕不肯將鳴月肚子裏的孩子記在周氏名下的。畢竟鳴月生的若是個男孩,那周氏可謂是有子有女了,往後可就更難休棄了。但現下既然老太太暫且不會有那個念頭,讓周氏再去提這事,那應當是能成的。
因為李修柏現下榮耀,官居三品,但膝下卻無一個嫡子,老太太也是要考慮到這一點的。而記了李惟華在周氏的名下,隻怕李修柏必然不肯,那鳴月的孩子就是個最好的選擇了。
李令婉心中這樣想定,便決定明兒一早就去跟周氏提這話。
又想想這事都是李惟元出的力,若沒他先前對老太太說的那番話,隻怕周氏和自己往後的處境定然都會堪憂的。
於是她就真誠的對他道謝:“哥哥,謝謝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李惟元笑道,“何必要跟我這樣見外?”
而等再過些日子,他羽翼豐滿了,他要這整個李府都由李令婉來說了算,絕不會有讓她再如現下這般煩心這些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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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李惟元便去翰林院應卯。至申正時分散值,他卻沒有回李府,而是去了那間名為漱妝閣的首飾鋪子。
吩咐謹言在門口守著之後,他便抬腳進了鋪子。
鋪子裏麵有兩位女客正在挑揀首飾。其中一位穿了白襦碧裙,頭上簪了一朵碧玉珠花,生的容貌秀麗清雅,而旁邊的那位一身青衣,打扮較為簡單,想來應該是主仆二人。
李惟元不過目光略略瞥過她們兩人,隨後便背著雙手,垂頭裝著在看櫃子裏麵擺放的各樣首飾的樣子。
但那位姑娘見到有人進來,而且還是個年輕男子,頓時一張粉臉漲的通紅,忙用手中的團扇遮住了半邊臉。
又偷眼見李惟元一身青色官袍,胸前鷺鷥補子繡紋,便曉得他是個六品的文官。她便心中有些納悶,想著這人看著這樣年輕,竟已是到了六品的官位了麼?
又見他身材修長若竹,腰間一條素銀帶,越發的顯出他的細腰來。相貌更是生的清俊,怎麼看都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簡直無一處不完美的。
這姑娘見了,不曉得為何,胸腔裏的一顆心便砰砰砰的亂跳了起來,麵上更是滾燙一片。
她慌忙用團扇完全的遮擋住了自己的整張臉。
但李惟元壓根就沒有看她,他目光完全被櫃麵上的一支步搖吸引住了。
那是一支赤金累絲步搖,做成了一大一小兩朵牡丹花的模樣,花心皆鑲嵌了一粒成色極透亮的翡翠圓珠子。中間又垂了三縷細細的流蘇下來,底端也都綴了一粒略小一些的翡翠圓珠子。
李惟元便想起了李令婉日常最愛戴在腕間的那隻翡翠鐲子,瞧著與這步搖上麵的翡翠圓珠子顏色深淺都是一樣的。若這隻步搖若簪在她發間,倒能與她手腕上的那隻翡翠鐲子相映成趣。
想起李令婉,他原還淡漠的麵上立時便柔和了下來,眉宇間更是籠了一層溫柔笑意。旁邊的那位姑娘看著他這樣,止不住的便覺得胸前裏的一顆心跳的越發的快了,麵上更是如火燒一樣的燙。
李惟元這時已是伸手拿起了這支步搖,遞給了一旁的夥計。夥計忙接了過來,又去尋了一隻裝飾做工極考究的錦匣子將這支步搖裝了起來,隨後雙手恭敬的遞了過來。
李惟元接過,拿在手中。
旁邊的那姑娘一早已是挑揀好了一樣首飾,是一支赤金鑲嵌細碎紅寶石的小巧精致鳳釵。夥計這時也用錦匣子裝好了,遞了過來。
她身旁的丫鬟伸手接了過來,又付了銀子,隨後便扶著自己姑娘說道:“姑娘,馬車在外麵候著了,咱們走吧。”
那姑娘轉頭看了李惟元一眼,見他隻是背著手在看櫃麵上的首飾,壓根就沒有抬頭看人的意思。也不曉得為何,她心中就覺得很失望。但還是讓丫鬟扶著,出了這漱妝閣的門。不過上馬車的時候,她幾番欲語還休,最後還是吩咐著自己的丫鬟:“遣個小廝去詢問一番,剛剛漱妝閣裏的那位公子,是,”
說到這裏,她麵上便飛起了兩片紅暈。可到底還是通紅著一張臉繼續的說了下去:“是哪家的公子。”
那丫鬟聽了就笑道:“剛剛奴婢也偷眼瞧過了,那位公子確實是生的俊秀呢。而且看他身上的官袍補子,竟還是個六品的文官。難得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官職,必然是個人才。”
又笑道:“姑娘您素日眼光便極高,等閑的人是入不得您的眼的。難得今兒您竟然這樣的在意那位公子,奴婢一定讓小廝將他的底細細細的查訪清楚。若他沒有成過親,家世又與您相當,那您便在老爺和夫人麵前提上一提,但凡老爺開口同意了,那這門親事就一準兒能成的。”
那姑娘聽了,倒過手裏的團扇柄就打了那丫鬟的胳膊一下,口中更是嗔道:“你這丫頭,口中隻管胡說些什麼?我隻是,隻是,”
但後麵的話她卻是紅著一張臉沒法接下去了。
不過心中到底還是有幾分忐忑的。方才看那人挑了一支牡丹步搖,且彼時他麵上神情溫柔,該不會那支牡丹步搖是要買了送給他心上人的吧?
想到這裏,她心中又覺失落,不由的就上齒輕咬著下唇,蹙了一雙纖細的柳葉眉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