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師的警世恒言,第二日,窯主拿出農村孩子的野性來,不吃不睡接著跑報社派給吳鴻的各種線索。
晚上,早早回來,按照吳鴻介紹的新聞格式,刷刷點點,幾篇報道迅速出爐,呈送給“老師”。吳鴻看後說:“放下吧,你先回去,我慢慢修改”。
第二日,窯主發現自己的幾篇新聞稿全部發表,沒有大的變動,最主要的變化就是他的名字前麵多了兩個字,是他老師的大名:吳鴻。
晨會過後,“老師”吳鴻叫窯主去吃早點,
吳鴻說,是他讓窯主有了出名的機會,如果窯主聽話、老實,這樣的好事日後經常會有的。老師說:”隻要他在”。
窯主千恩萬謝,表示希望讓老師經常提攜提攜。
為了表示感謝,早點的錢自然是窯主掏的,等走出餐館,“老師”四麵觀望,說怎麼就看不到一個買煙的攤點呢。
窯主看見了一個,就在不遠處,指給“老師”看,吳鴻看了說:“哎呀!這麼遠……要麼這樣,小錢,給你錢,你幫我跑一趟”於是作勢從兜裏掏錢。
窯主不好表示出自己的反感,便說:“不用了,我這還有錢,你抽什麼?”
窯主當初是花著妹妹出嫁的嫁資,留在靖北並走進報社當實習記者的。知道或了解窯主情況的人明白,窯主這樣大手大腳花錢,無異於割窯主身上的肉。隻要是當過窯主初中的同學的,就永遠也忘記或者不知道窯主子妹仨上初中住校的境況,由於家裏太窮,買不起煤油爐子需要的液體燃料,使用半年後,大哥便將他舅舅從煤礦上帶來送給他的煤油爐子鎖在用破紙箱子做的書櫃中,然後,饑一頓飽一頓的熬了半年,等他進了中學的校門後,當哥哥的便厚著臉,在征得校方同意後,在宿舍外用幾塊磚頭壘個鍋灶,從附近幹死的樹上打下枯枝當柴火給哥倆做飯,兩個人還好說,等次年小妹也進了中學,三個人的飯量是需要用時間熬出來的。天晴著時吃飯時間勉強夠他們做一頓飯,要是一到下雨天,每次等火點著了,上課的鈴聲也響了。每到這個時候,上初三的哥哥從鐵鍋裏舀半碗泡成麵糊湖的稀飯,狼吞虎咽的倒進空癟的肚皮,然後夾上書,扭頭鑽進學生群。
因為有大哥的榜樣,再加上小妹需要照顧,窯主一直沒有想過同學們是如何躲的遠遠的議論他們,在哥哥的言傳身教下,他以為這就是就學外加立身活命全部。但是剛剛走進初中校門的小妹則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目光,每次看到同學們揉著惺忪睡眼向教室走的時候,先大哥一步,將臉上的煙灰用塑料桶中的水胡亂衝一把,然後,摸一把再次流下的淚,強裝笑顏跑進教室。
就這樣每次窯主獨守濃煙滾滾的“灶火”時,他就發誓,就像點燃麵前的這堆火一樣,這個書一定要念成。
沒有堅持到一個月,小妹便因“食不果腹”而輟學務農。也是從妹妹輟學後,窯主和哥哥的“午餐”裏,沒有了濃煙和眼淚,而兩人的心裏卻都埋下了深深的歉疚,這個歉疚是妹妹帶給他們的,因為自從他們弟兄二人不再在學校明火執仗、點火燒山似的做飯後,午餐都是由妹妹從三十裏外的家裏送回。
就這樣,妹妹以每日六十裏路程的苦役,將自己的兩個哥哥送進了大學校門。而當窯主學藝在身榮歸故裏時,小妹也已經嫁為人婦了。
哥哥已經有了工作,小妹的嫁資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窯主的身上。就這樣,窯主屈辱的通過父母,像拿到了妹妹的賣身契一樣的“厚厚”的一遝錢,開始了他的求職生涯。
所以在窯主看來,“老師”吳鴻每從他身上擠壓一分錢,塞在他的嘴巴的已不再是單單一個“錢”字能囊括得了的,那似乎就是小妹的血和肉。讓別人輕易郯齧,無異於掏他窯主的心,挖他窯主的肉。
然而,這種痛苦的割肉掏心般的折磨,在他窯主的“老師”吳鴻的麵前變成了每日固定的“娛樂”節目。
窯主的支出直線上升,而”老師”的胃口也在不斷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