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已經在心裏堆積起對張聞的歉疚。他本應該趕上去,拉住張聞的手,說一聲:“對不起”的,但是,他沒有,他沒有這麼做,他沒有這麼做的結果是將一個親密的戰友,忠心的夥伴推向了死亡邊緣。
後來他找到張聞已經失聰的父親,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張聞接到的電話是他的叔父打來的,他叔父答應了他押車的請求。張聞在押運一批貨物趕赴新疆,剛剛進入他們曾經采訪過的黃羊川地界時,貨車突然拋錨,就在他和司機下車檢查、修理時,從後麵衝上來一輛康明斯大貨車。
背頭說,就是他們從黃羊川回來的第二天,他上了青藏高原,張聞辭職離開報社,而司機錢福卻一腳伸進了總編辦的門。所以和背頭一樣有壓力的應該還有“現在負責總編辦車輛調度的錢福”,人送外號“舔溝子”的錢福主任,張聞出事後,也是他第一時間接到這個噩耗。
等他從青藏線上下來,等所有他認識和相熟的朋友們都來介紹了事情的經過後,在他的再三邀請下,錢福才姍姍應約。
背頭說:“我知道,錢福是第一個得知張聞出事的人,但也是最後一個看望張聞的人,而張聞恰恰將一句留給我的話,留給了錢福。
“我知道了,誰是真正的莆誌高,但是,我要知道“莆誌高”能不能告訴我實話和真情。……我從下午開始坐在與張聞分別的酒吧原先坐過的位置上,直到晚上9時許,才看到錢福走進過吧台。
“我不說話,錢福也是一言不發,兩人坐了半個時辰後,我才將麵前的酒瓶打開,……你知道的,錢福的年齡比我們都大一些,之前我一直以大哥相稱,但那一天,在我們悶坐了半個時辰之後,我打開酒瓶,錢福卻說自己要負責車輛調度,得回報社了。”
陳實再次問道:“報社晚上的采訪車不是固定的嗎,還有什麼可以調派的呢”?
背頭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酒了,他一手扶著酒瓶,一手用手肘支撐著大腦袋,眼睛癡癡的盯著桌上灑落的啤酒移動的蹤跡,喃喃地說:“那一天,他根本就不值班”。
背頭最後以“錢師傅”代替之前對錢福叫大哥的稱呼,並說“讓我們與張聞一起喝一杯酒吧”,錢福當時就有些疑神疑鬼的樣子,等喝了一杯酒,錢福已開始轉身離開,背頭不得不再次喊“錢師傅”了。
背頭說:“錢師傅,張聞最後說什麼了?”已經走到樓梯口的錢福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靜靜的站立了幾秒,然後,邊用衝刺的速度向下跳躍,邊喊“他什麼也沒有說”。
背頭的故事還在繼續。背頭說:“‘什麼也沒有說’,這個帶有悖論語言的話,就是我逼死張聞兄弟後,得到的唯一結果。”。
“什麼也沒說”是張聞的原話還是錢福應付他的鬼話?隻要錢福不承認,他背頭也拿錢福沒辦法。好在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後來,有他的一名編輯朋友透露,在張聞出事前一個星期的編前會上,楊佑在談到人員管理時,誇誇其談,說起他通過一點小小的計謀,便將背頭、張聞及其錢福的鐵三角瓦解的經過。
當時楊佑說,在瓦解了三人團夥的同時,我們又給報社吸納、培養了一名管理人員,說這些話的時候,楊佑目不少瞬的盯著低垂著腦袋的錢福。
在會上,楊佑給大家說,他早就知道錢福“好學上進,要進管理層,不想在下麵混”的想法,上次背頭、張聞還有錢福一起到黃羊川采訪,一出發上我就感覺不對勁,為什麼呢?自他們幾個走後的當天晚上,我們的新聞熱線就接到報料人的投訴電話,說他們隻給《警報》提供了線索,為什麼其他幾家報社電視台都有人打電話去詢問,采訪。
更為可笑的是,本來是我們的獨家線索,到第二天變成了獨家漏報。後來,我們通過錢福同誌,知道了《警報》出賣線索的內賊。而且,這些不講職業道德的“內鬼”,在出賣線索的同時,還要出賣他們的“領導”,辱罵他們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