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韓偓詩歌分期問題,尚沒有專文論述,但管中窺豹,從不同研究著述中可以看出,大多數研究者較為認同以被貶為限分為前後兩個時期。如2006年畢業於南京師範大學的宗瑞兵在其畢業論文《韓偓詩歌藝術研究》中說“韓握的詩歌,現存的有300多首,其中《香奩集》100餘首大多是他早年之作,另200餘首多作於他被貶滴之後,並有單行本傳世。所以研究他詩歌的主導風格,就必須針對這200多首詩歌,而不僅僅是《香奩集》,但是此前多數研究者一提到韓握,就將他與‘香奩體’定位在一起,而忽略了他的大部分哀感之風。”顯然,宗瑞兵是將韓偓詩歌分為了兩個階段。再如劉鐵峰在《韓偓貶謫詩歌創作中的情感心態探求》一文中說:“在他的一生中,因忤逆朱溫而遭兩度貶謫。受其影響,他的詩歌創作從前期香豔的‘香奩體’中走出來,轉向了對貶謫心態及情感的直接表達。”①也是以韓偓被貶為限,將其詩歌分為兩個時期。“韓偓詩歌創作雖大致可分前後兩期,但香奩詩的創作貫穿於其一生,又自有其連貫性所在。”②韓偓前期詩歌以《香奩集》和一少部分宮廷詩為代表,後期詩歌則主要側重於表達詩人對朝廷的衷心和對奸黨當道的憤恨之情;在詩風上也發生了明顯的轉變,前期詩歌綺麗清豔,後期詩歌持穩厚重。
韓偓於龍紀元年進士及第,時年已經48歲,做官較晚。在及第之前,韓偓“久困名場”,也得以遊曆祖國的大好河山,詩歌創作以《香奩集》為主;及第後至貶官這段時間,一部分創作“香奩體”,另一部分以描繪讚美宮廷生活的詩歌為主。關於《香奩集》,在20世紀之前,大多數研究者還是持貶低的態度,20世紀中期有了一些肯定的觀點,20世紀下半葉,肯定的觀點越來越多,欣賞的角度也有了很大的擴展。如劉大傑先生在《中國文學發展史》(二)中論述韓偓說道③:
他的詩以律絕為主,辭采綺麗,多寫豔情,表現了大官僚地主淫靡生活的一麵。他的《香奩集》就是這方麵的代表。他在《香奩集序》中說:
遐思宮體,未敢稱庾信工文;卻誚《玉台》,何必倩徐陵作序。粗得捧心之態,幸無折齒之慚。柳巷青樓,未嚐糠粃;金閨繡戶,始預風流。咀五色之靈芝,香生九竅;咽三危之瑞露,春動七情。如有責其不經,亦望以功掩過。
這表明他對於文學的態度。他很欣讚豔體詩,追慕南朝的宮體和《玉台新詠》。他公開宣稱:“柳巷青樓”和“金閨繡戶”是詩歌的重要內容。這是大官僚地主利用詩歌藝術來為他們的淫侈生活服務的典型理論。
劉大傑從政治批判角度審視韓偓的詩歌,帶有明顯的批判性質。文學作品是反映生活的,晚唐有些詩歌已具有詞體特色,將“柳巷青樓”和“金閨繡戶”作為詩歌的重要內容也無可厚非,劉先生從這點出發來批判韓偓是用這些為大地主官僚享樂淫侈服務,有些偏頗。20世紀末,陳伯海首次對韓偓進行了較為係統深入的研究,對韓偓《香奩集》的態度也較為客觀,多了肯定的成分。他認為韓偓“喜歡用近體尤其是七律的形式寫時事,紀事與抒情、寫景相結合,用典工切,有沉鬱頓挫的風味,這些都是繼承了杜甫、李商隱的傳統;而能將感慨蒼涼的意境寓於清麗芊綿的詞章,悲而能婉,柔中帶剛,剛又有他個人的特色”。“特別是譴謫以後的作品,縱橫開合,清壯瀏亮,稱得上唐代七律的殿軍。”“它能夠從景物的畫麵融入自己的身世之感,即景即情,渾然無跡。”陳伯海對韓偓後期詩歌給予了較高評價,並且對《香奩集》也有了較為客觀公正的態度,他說“香奩體”詩歌“除了長於抒寫人的情思外,一些作品還從外觀上塑造了年輕婦女在愛情生活中的形象,楚楚動人”,有些作品“完全把人的情感隱藏在景物畫麵的背後,筆意含蓄,耐人尋味。”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