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刹那芳華
這時地板突然敞開,一抹青色的身影被拋了出來,錦淩縱身一躍抱住昏迷的湘凝落在另一處,她的血色蒼白,再往她手腕的方向看去,一道血口被冰封住。
接著飛出來的是恢複容顏的妍素。
“我就猜到你不簡單。”槿溪風輕雲淡的舉起劍與妍素對峙,“沒想到你會是妍素喬裝而成的。”
“看你這樣子,是鐵了心的要殺我?”妍素一笑,偏了偏視線,隔著槿溪望向錦淩,“不用擔心,我沒有殺她,隻是借了一點血,喂一些你的血給她就可以了。”
“你知道我這輩子對希望親手殺掉的人是誰嗎?”
“你想說是我對嗎?”妍素理所當然的一笑,徑直上去用手握住了他的劍,一步一步的靠近並未打算立馬動手的槿溪,“小時候的你那麼可愛,那麼聽話,現在卻拿著劍要殺我,真是讓人傷心欲絕呢,嗬嗬……”
妍素稍稍抬頭望了槿溪一眼,另一隻手安放在他的左心房,驀然一蹙眉,一股疼痛難忍的觸覺由猛然跳動的心髒傳遍全身,條件反射推開妍素的槿溪坐倒在地上,一陣炙熱的感覺仿佛要把身體燃燒,一如既往冰冷的身子一下子無法適應這樣的炙熱。
“你在我身上放了什麼!”槿溪半眯鳳眼瞪著依舊一臉笑意的妍素,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算盤。
“你感覺是什麼就是什麼。”妍素不急不緩的說著。
昏倒在一旁的唐憐逐漸的恢複了意識,抬頭卻看到熙凝宮出現了好多身影,一道劍影從眼前閃過,唐憐雙瞳驟然緊縮的看著出劍方向。
“槿溪,不要!”猩紅的液體從唐憐的口中噴湧而出,一柄長劍貫穿了她的腹部,劍尖的鮮血濺在地板上暈開殘忍的畫麵,原本閉眼等待死亡的妍素愕然的看著撲過來擋在自己身前的唐憐。
喝了錦淩的血而逐漸清醒過來的湘凝睜開眼,槿溪一劍刺入唐憐身體的一幕赫然墜入眼泊。
“唐憐?為什麼?”槿溪表情複雜的看著握著腹中劍的唐憐,她顫顫巍巍的朝著他伸手,想要觸及他臉頰的手在半空無力的落下,整個身體伴隨著長劍的抽離而倒下。
槿溪棄劍抱住唐憐就地而坐。
“唐憐,為什麼?我唯獨不想你死,可你為什麼?為什麼啊?”
“槿溪,從小我就看著你長大,看著先王和妍素給你帶來種種的傷害,我總是在想,要是你不是帝皇家的孩子多好,起碼,你不用受那麼多的苦。”唐憐努力地睜著疲憊的雙眼,鮮血不斷的從她嘴裏溢出,“直到我知道,知道先王是愛你的,我……”
“不要說話了,我不想聽,我要你活著,活著慢慢告訴我。”槿溪用手捂住唐憐不斷溢血的傷口,不住的搖頭。
“槿溪,其實,你是個溫柔的孩子。”唐憐淺淺的微笑著,將視線投落在神情凝重的妍素身上,“不要再用恨的方式去愛一個人了好嗎?不要再騙下去了好嗎?”
“唐憐,我命令你,我不準你死,你聽見沒有!”槿溪搖晃著懷裏再也沒有動靜的人兒,她帶著微笑永遠的沉默了,在那個終於有了體溫的懷裏,在那個她最心疼的孩子的懷裏!
驀然間發現,生命竟是這般的脆弱,似乎隻要一個不小心便如空中消散的煙火。
“二十年前,你父皇抱著你在懸崖邊救了奄奄一息的我,那時候,你已經死了。”妍素神情凝重如霜的歎了一口氣,唐憐為她而死就是希望她能親口告訴槿溪真相,“你母親叫紫潼,在一個沒有接生婆的小屋裏生了你便死了,而你,一出生便夭折了。”
湘凝愣愣的聽著妍素的話全身一顫,一出生便夭折了,那現在的槿溪到底……?
“你父皇知道我是妖,他哀求我救你,我看著還沒來到這個世界看看便離去的你,居然答應了你父皇。”妍素靠近槿溪身邊緩緩的說著,似乎在回憶那時的場景,“我在你身體裏種下寒毒是為了讓你在沒有體溫的情況下也能活下來,你身上流著的血有一半是我的,隻有這樣,才能讓你的生命繼續延續下去。”
“……”
“溫暖會加速寒毒的發作,所以除了沒有體溫的我可以抱你之外,就連你父皇都不曾抱過你,他那麼害怕你再次死去,那麼愛你,曾經那麼溫柔的他卻對想要給你溫暖的人痛下殺手。”妍素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說,“為你能讓你像正常人一樣活著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一命換一命,你父皇讓我答應他,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用他的命換你的命,因為人死後的精魂可以救人。”
“……”
“你父皇一直對你殘忍,一直對你視若無睹,一直讓你那麼恨他,是因為,他害怕,害怕有一天會舍不得離開你,因為他害怕,他越是表現出愛你你會越是接受不了他為你而死,所以,他要你恨他,深深的痛恨和厭惡,那麼,當有一天你殺他的時候就不會難過,就不會內疚。”妍素悲傷的望向屋外的天空,“我不想他死,因為我愛他,可答應過的事情就不能反悔,我卻隻能看著他死在你的劍下。”
槿溪猛然回憶起十歲那年,刺死父皇時他複雜的眼神,那分明是一種解脫,是一種槿溪從未感覺過的愛,隻是這樣的愛,太過於殘忍。
“或許,這一切對於你而言都太過於殘忍,但是你必須接受,因為,這些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原因。”妍素的身體開始虛化,變得飄渺不定,“現在的你,可以擁有溫暖了,南翔王他,一定很開心吧。”
槿溪驟然抬頭卻目睹著妍素在原地慢慢的消失。
“妍素,你別以為告訴我真相我就會原諒你,你別想就這樣一走了之!”槿溪害怕伸手想要抓住妍素的身體,卻虛空般的穿過了她的身體。
“槿溪,我真想你可以一直恨著我,起碼,我死之前就不用為你這樣的表情難過。”妍素變得透明的手輕輕撫摸著槿溪的臉頰,“你母親應該也和你父皇一樣,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妍素笑的悲傷的臉就這樣融化成了眼中的光芒,凝固在槿溪的瞳孔中。
坐在原地的槿溪雙肩顫抖,靜謐的空氣中傳播著他戲謔的笑聲,顫抖著悲傷。
隻有湘凝知道,在笑聲的另一邊是淚如泉湧……
第二節 軟禁
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探子慌張的跑進熙凝宮撲跪在地上。
“參見南翔王,大事不好了,安陵國的王安陵盛紀親自領兵包圍了我城,勢在必得的在城門外叫囂,說是要一個叫葵顏的女子,守城的士兵就快支撐不下去了。”探子低頭等待槿溪的命令。
“顏兒,雖然現在的你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但是日後會慢慢想起來的。”錦淩趁槿溪無暇顧看快速的擄走了湘凝。
“放開我!”湘凝掙紮著卻被錦淩一掌劈暈,橫抱起她掠過宮殿的屋簷,踏風而去,槿溪追出去時已經望不見他們的身影,回過神,望向跟隨在自己身後的探子。
“加派弓箭手,把皇宮內的精兵加派去守城牆,命人將熙凝宮內的唐憐厚葬,我要離開一皇宮一段時間!”
“可是兵臨城下,王不在恐怕會軍心大亂……”
“我不在就亂的話,隻能說明養了那麼多年的士兵都是廢物!”槿溪一展折扇冷眉斜眼,讓前來的探子不禁寒顫,隻得退下,照著槿溪的命令去行事……
安陵國,盛紀已經跟著帶走葵顏的錦淩一同回來,在床邊守候了老半天也不見葵顏有半點蘇醒的跡象。
“會不會是你下手太重了,為何顏兒現在還在昏睡?”盛紀一身白衣,外層繡花的紗衣飄渺的落在床褥邊,他一臉惆悵的握著葵顏的手,佇立在一旁的錦淩眼睛一轉不轉的皺眉看著熟睡中的葵顏,這段日子似乎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得無法用空間和時間去衡量。
“醒了!”錦淩看著睫毛微顫的葵顏終於有了一絲表情,急忙坐到床邊等待她完全睜開眼。
“這裏是?”湘凝迷糊的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還有兩張熟悉而陌生的麵孔。
“這裏是暮思宮,顏兒,你不記得了嗎?這裏是皇兄也是你的寢宮啊。”盛紀有些激動的握著湘凝的手,直到湘凝不自在的將手抽回去。
“你是安陵盛紀嗎?”湘凝看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
“顏兒,你還記得皇兄?”盛紀一陣狂喜卻被湘凝的搖頭潑了一頭冷水。
“我不叫顏兒,我叫陸湘凝,為什麼你們總叫我葵顏?我是洛林國陸府的大小姐,雖然槿溪說過我和你長得很像,可是我真的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湘凝努努嘴無可奈何的做著解釋,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想必是被擄到了安陵國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一直說她就是葵顏,但看他們的架勢似乎是要將她軟禁在這裏。
“顏兒,你連我都忘了嗎?我是錦淩,你經常罵的那隻臭狐狸啊,你看,你腰間的玉佩,你還記得嗎?”錦淩搖晃著什麼都記不得的葵顏,指著她腰間的皓月明珠翡翠玉佩,“我們一起經曆過的種種,你都不記得了嗎?”
“這玉佩是爹娘給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湘凝莫名其妙的怒著嘴看著情緒激動的錦淩,“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們口中說的葵顏到底是誰,你們再不放我走,等槿溪來了,定要你好看!”
“顏兒,你怎麼可以處處維護著槿溪,難道你忘了,是他害得我們家破人亡,是他唆使向玨侯刺殺父皇侮辱母後,他是萬惡根源的主謀,就算你失憶,就算你已經不是我熟知的顏兒,你也不可以愛他,他是我們的仇人,是仇人!”盛紀的大斥大吼讓湘凝一下子傻愣的看著他顫栗,縈著水光的眼眸委屈的看著盛紀,直到意識到自己太激動的盛紀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盛紀,恐怕顏兒暫時不會恢複記憶,天色不早了,還是讓她休息一下吧,好不容易相聚,不能逼得太緊。”錦淩歎了一口氣將盛紀拉到一旁,隨即一起離開了暮思宮。
蒙著被子唉聲歎氣了好半天的湘凝決定闖出去看看能不能逃走,才剛打開門就有兩名侍衛伸手攔在她麵前。
“安陵王說,夜色已晚不適合外出,請葵顏公主留在寢宮內休息。”兩名侍衛的聲音整齊的就像是出自同一個人,湘凝隻好乖乖的關門繼續留在大的冷清的暮思宮內。
“分明就是軟禁!”湘凝踹著桌腳又氣又急,“都說了我不是葵顏,哎,不知道槿溪怎麼樣了,安陵國又圍攻了南翔國,這樣的時刻我卻完全幫不上忙。”
百無聊賴中,湘凝在暮思宮打探環境,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長方形的 檀木桌,上麵擺著奏折和筆硯,窗外能看見蕭瑟的樹木,隱約能看見宮殿的琉璃瓦被月光折射出妖嬈的光芒,寢宮內的擺設倒是比想象中簡單,和南翔國皇宮相比的話,略顯樸素,視線轉移落在一幅掛畫上,是一個笑容童稚的小姑娘,14歲的模樣,卻有著脫俗的氣質和絕世的容顏,仔細一看倒真的和湘凝有些相似,再細細回想小時候的事情,湘凝卻覺得腦海一片空白。
難道,自己真的是安陵葵顏?
不會的,怎麼說安陵國和洛林國都相隔了好幾條河,安陵國的公主再怎麼失蹤也不可能出現在洛林國的。
湘凝搖搖頭,清理著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想著也不可能逃出去,隻好先躺回床榻上睡覺。
第二日,半睡半醒的湘凝迷迷糊糊的聽到門外有人在對話。
“安陵王吩咐過不能隨便接近暮思宮。”
“我可是日後會成為安陵國駙馬的人,你們要是敢攔我,小心我在盛紀麵前告一狀,讓你們人頭不保。”
“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們嗎,我們也隻是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