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鐵木真又一次被摔倒在草地上,滿臉泥汙中有幾縷血絲,可依舊一聲不吭。
幾個粗壯的小孩圍住他拳打腳踢,圈子外站著個紅衣漢人小姑娘,手裏抓著一隻斷了的玉釵,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過。但此刻她卻興奮的盯著人群中的鐵木真,嘴裏不停的叫:打死他,打死他!
鐵木真咬牙忍著劇痛,雖然一年裏有二百多天在挨打,但並不表示挨打會變成享受。
“還不向郡主賠罪,楊雄安答,上家夥!”
脫斡鄰勒汗的泰赤兒飛從那個郡主的隨從手中接過一隻狼牙棒,上麵還掛著幾縷腐肉,散發著刺鼻的惡臭。紅衣郡主興奮的湊到近前,不停的揮手讓泰赤兒飛快動手。鐵木真終於有了表麵,但並不是害怕,而是憎恨。
“嗐,他還敢看我!打死他!打死他!”
泰赤兒飛本隻想嚇嚇鐵木真,但沒想到他真的是死不都不認錯,更對那雙無比仇恨的眼睛,泰赤兒飛的心有些虛了。
“鐵木真,你就向郡主認個錯吧,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待。”
鐵木真翻了個身,仰麵躺好,天空中的雲依舊聖潔白亮,雄鷹翱翔,令人心潮澎湃。
“是男人就快點動手,待會我還要回去和娘吃飯。”
鐵木真厭惡的說,那語氣透著冰冷。
這一回連郡主都有些發愣了。
所有人都沒再動,圍著鐵木真圈在無聲中擴大,他們怕了。
鐵木真艱難的爬起,蹣跚的向前走,沒人阻攔。
翻過一個小土丘,鐵木真家的帳篷就在那裏,門前還掛著麵破敗的繡金邊的旗幟,旗子上一隻雄鷹正翱翔天地。
(二)
這裏其實已經不是大草原,本應是漢人的地盤了,但現在聚集著草原上很多的部落,他們在此與漢人們交易,用牛羊換取鐵器,鑄成刀箭相互殺戮。漢人們對此並不感到害怕,相反的是他們很高興,完全沒有意識到殺戮停止的那一天,漢人們的平靜也就再也不存在了。
草原的遠處是高山,高山前有一座雄關,漢人們認為那可阻擋草原上的豺狼。
鐵木真不知道草原上的豺狼有什麼可怕,如果一對一,他這樣的少年都敢提著彎刀去挑逗戲耍。真正可怕是人,因為隻有人才是大地的主宰。
晚飯後鐵木真的母親被幹爹叫了去,相隔不遠的那頂帳篷裏傳出母親的呻吟。年幼的鐵木真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幹爹做那事從不回避,有時甚至叫人一起來做。
附近幾個侍衛喝著羊奶酒不懷好意的竊笑,他們排在帳篷外,一個個迫不急待。
鐵木真靜靜的看著,手裏那柄生鏽的彎刀握的骨節泛白。
晚上,一身是傷的鐵木真溜出帳篷,他有個計劃,既然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那不如魚死網破算了。
月亮高掛在天空,整個部落裏靜悄悄,護衛們騎在馬上遠遠的巡邏,對提著刀的鐵木真根本不看不一眼。這樣整天挨打的少年能興起什麼大浪?
鐵木真摸到泰赤兒飛的帳篷外,深吸一口氣,回想這一年來的日子,眼淚不覺中溢出眼眶,他抬起衣袖拭去,眼中便隻剩下仇恨。
殺了這個人,還有十幾個人要殺。
夜很短,不能浪費時間。
這一晚泰赤兒飛睡的不踏實,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身邊的父母都喝醉了,今晚來的漢人遊商講的那些故事著實的有趣,所有人都很盡興。
泰赤兒飛翻了個身,突然發現帳篷上有個人影貼近了,在外麵火光的映襯下,泰赤兒飛驚恐的看清楚了,一柄彎刀的影子貼在帳篷上。那身影並不高大,也不粗壯,卻總讓人有種莫名的不安,這樣的人除了鐵木真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