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點點頭,笑著說道:“既然幹柴已堆積,小弟就去放一把火吧。隻是……”
上官雲龍不待李存說出來,立刻說道:“一千人的武器裝備,和禁軍一樣的。而且——”上官雲龍從腰間解下一塊龍形的玉佩交給李存:“我懶得出山,這是我幫主的令牌,我漕幫中的人,見這令牌,如見幫主,你就代我去一趟吧。”
李存笑嗬嗬地接過來,忽然又冒出來一句:“兩千套衣甲兵器,而且盔甲和弓弩什麼的都要有。”
上官雲龍一臉嫌棄:“李兄,虧我還引你為知己,如今怎一身的市儈氣?”
兩日之後,開封府外三裏鋪,流民的窩棚當中,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麼。這些人,正是魯大頭一幫北地流民。如今春風漸暖,汴河已然解凍了,可因為契丹人的關係,來往的船隻也不多,這些纖夫們也沒什麼活計。這樣的日子,在這片窩棚區,已經餓死了不少人了。可好在魯大頭不時能得到七雄幫的接濟,一些體己的兄弟們日子還過得去。
當魯大頭將李遇冬讓他帶人去二百裏外的宋州做一樁大事的消息告訴這幫兄弟們的時候,這些兄弟們,竟然沒有一個反對的。也許是看到了魯大頭的不解,石大郎說道:“魯大哥,你是有什麼不明白的?”
魯大頭點點他那顆碩大的頭顱:“是啊,弟兄們,你們都不問問這一趟過去,做什麼買賣?”
他的侄子魯道洪說道:“三叔,別家不知,咱自家的事,能不知道麼?咱們魯家,如今隻怕隻剩下咱們兩個了吧?人家有的有顧慮,也是顧慮家小財產,咱們光棍一條,就是殺頭的買賣,咱也幹了!”
石大郎聞聽,頗有些不樂意:“小魯,你這是怎麼說?我雖然有老婆孩子,可你也知道,要不是老神仙恰好遇到,別說老婆孩子,隻怕這個冬天,我不是凍死就是餓死!如今,那李公子是老神仙派來的,叫咱們去宋州,肯定是老神仙的意思,咱這條賤命,就是還了人家,那也是正理!”
其他幾人也紛紛點頭。眼看大家同心,魯大頭也對他們知根知底,再不猶豫,將謎底揭開了:“咱們這番去宋州,當真是要做大買賣的!李公子說了,宋州那邊契丹人不多,才三百人,那鳥知州,也隻是個一味逢迎契丹人的狗腿,上麵——”魯大頭指指頭頂的藍天,一幫兄弟們以為天上有什麼東西,紛紛望去,卻什麼都沒發現。
魯大頭一巴掌打在自家侄兒頭上,口中罵道:“我是說上麵的人,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是叫你們看天!”
魯道洪摸著腦袋,還是忍不住問道:“誰,是皇上嗎?”
魯大頭一陣冷笑:“哼,皇上?皇上現在隻怕已經去草原上放羊了,哪裏有這等能力?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你們知道李公子吧?就是那人的手下……”
這幫人頓時感覺心裏莫名的一陣感歎,二狗忍不住也歎息道:“唉,你說這是什麼世道?黎民百姓被異族外邦欺壓,皇帝投降了,老百姓交稅納糧養著的禁軍成了幫凶,可偏偏是平日裏打家劫舍的江湖好漢們去殺外族人,這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
二狗的感歎讓大家都沉默了,良久,經常在外奔走的田二開口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這個時候,哪有什麼好人壞人?隻有死人和活人罷了。”
眼看話越說越沉重了,魯大頭趕緊吆喝一聲:“各自領了賞錢,回家安頓一下,明日就出發!沒家小的,隨俺去吃頓好的!”
宋州距離開封府不遠,北方連年戰亂,原本就和開封府差不多,也有不少北地流民,這番契丹大舉入寇,原本宋州有戶一萬三千戶,不到六萬人,可現在流民足足有五萬人,這五萬人又大多聚集在宋州府城,城內城外凡是能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是形容枯槁的北方流民。這些流民剛來的時候還有些勁頭,努力在城裏城外尋找著能糊口的活計,但隨後看到契丹人竟然一路就殺了過來,似乎他們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契丹人的鐵蹄,於是紛紛死心。
但是,就在二月驚蟄這一天,天色陰沉沉的,隱約有雷聲,仿佛是巨大的馬車在天上跑來跑去。這樣的天氣,幾百契丹將士早早就進了各自的宅子——是的,不是軍營,是宅子。自從宋州不戰而降之後,這些契丹人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卒,紛紛在城中挑選宅院,當成自己家了。原有的家主,識相的還讓帶些糊口的財物離開,不識相的,都已經做了鬼了。好在契丹軍官還有點理智,沒有淨挑好房子,而是聚集在一起,要不然東一個西一個,那就徹底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