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幾分鍾。
牆壁還是往常一樣的死白色,心電圖伴著唧唧的聲音,冰冷的病房,沒有醒來的病人,和口袋裏冰涼的藥瓶。
她是小雷,市西醫院的護士小雷。
在這幾分鍾裏,她腦海裏浮現了一幕又一幕畫麵,黑衣男人狡獪的神情,護士長的冷嘲熱諷,還有丁揚半開玩笑的樣子。
真的要動手嗎?
她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羅老頭,因為屍體被盜,心髒病突然發作,差點因為搶救不及時而死在手術台上。
現在,她要做的事就是,將這個搶救及時而活下的病人謀殺掉。
用近乎完美的方式,用幾乎看不出破綻的方式。
這根本不是她本意,從之前的董琳事件到羅老頭,一切似乎都是巧合造成的,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的意思。
想到他,小雷猛地打了個寒戰。
有錢,有權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做不到?想要扼殺一個人,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她自認沒有那個能力與他鬥,隻能選擇順從。
針頭了輸液瓶,一滴眼淚掉在雪白的床單上。針筒裏的藥水漸漸被推進了輸液瓶,立刻和裏麵原有的液體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小雷拔掉針筒,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袋包好,放回了口袋裏。
很快,心電圖顯出了異樣的波動,平穩跳動著的波紋劇烈地,忽上忽下地震顫起來。隨後,原本毫無動靜的羅老頭手腳開始抽搐。突然間,他睜開了眼睛,那雙散發著將死意味的眼睛絕望地瞪著小雷,一眨不眨。
罩在氧氣麵罩下的臉迅速扭曲起來,依稀可以看到他在喊叫,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那情形好似一副詭異的世界名畫——《呐喊》。
然後,心電圖發出了嘟的輕響,線條變直了。
派出所裏,卓焱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仔細看去,她其實是個很耐看的氣質古典的女生。
“所以我才說,你們去看看就對了。”麵對著李所長和做筆錄的警察,卓焱皺著眉,“我知道這麼說,你們都覺得我精神有毛病,可是在我電腦上,一定還保存著聊天記錄。”
負責筆錄的警察頭也沒抬:“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網上警告你,你會被殺,之後你就確實遭到了攻擊?那個誰,譚什麼來著?”
“譚夢青。”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卓焱猶豫了一下,“她,她算是工作上的夥伴吧。”
李所長沒有忽略這一點:“什麼叫算是?”似乎覺得這樣的語氣不夠妥當,想了想又補充道,“剛才你好象說你是寫書的吧?工作上是指?”
“她應該算我的責任編輯,因為我與金色世紀簽協議就是由她來負責的。”
“就這麼多?”
卓焱艱難地點點頭,李所長歎了口氣,“好吧,現在就到你家去。”
一路上,卓焱沉默不語,隻在接近自己別墅的時候,有輕微的不安。
一行人沉默著下了車,站在卓焱家門外,這棟小別墅靠山而立,外麵有一圈裝飾用的低矮方型鐵柵欄,隻有半人高。越過它,可以看到裏麵的草坪裏荒草叢生。
“直接翻進去吧,鑰匙早就被我弄丟了。”卓焱不帶感情地說,李所長看了她一眼,“曾師傅把鎖弄開,你不介意吧?”
“有什麼好介意的。”
於是從車後走出個毛發稀疏的老頭,三下兩下便弄開了柵欄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