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
溫故搖頭,“我是不是在做夢?”
可夢為什麼會那樣真實?王媽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句話,分明就是實際存在的,不是那些虛浮縹緲的東西,看得見,摸得到。
不是夢,一定不是。
溫故這才發現,身上也不再是那一身廉價的病號服,被人換上了柔軟的睡裙,質地光滑,她都快有些不適應了。
連拖鞋都沒有穿,溫故赤著腳下樓,腦子全然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什麼東西在耳畔嗡嗡作響,如千萬隻鳴叫不停的秋蟬,吵得她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就連王媽在身後焦急喚她的聲音都忽遠忽近,好模糊。
地上鋪著地毯,不至於覺得冷。
偌大一個別墅,小跑了好久才至大門,溫故伸出手,在那一瞬間竟有些猶豫。
那扇門,緊緊閉著,雕花金屬泛著寒冷的光,厚重而靜謐。
要不要打開?打不打得開?
周圍的人,並沒有阻攔的意思,隻是隔著好幾米遠,就這樣靜默地看這她。
她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樣的情況從未發生,太過不同尋常,以至於溫故沒來由地開始心慌,手掌涔出點點滴滴的汗漬。
她猶豫著,卻到底還是拚勁了力氣——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大門。
一瞬間,塵埃落定。
外麵的世界充斥著明媚的光和雪,似乎擁擠不堪,下一秒就快要滿溢出來。
以至於又多了一處空間,便顯得愈發貪婪,不顧一切地灌入別墅內,又鑽入了她的衣領,徹底驅趕掉周遭的暖氣。
溫故的頭發被風吹得散亂,雪落在發線上,又落到了她的手心裏。
又下雪了。
她靜靜仰頭看天,有些空洞,有些僵硬,仿佛連靈魂都不複存在。
身後傳來清亮的腳步聲,緊接著,一件衣服便披在了溫故的身上。
慢慢地,浮現出一句寒澈而淡薄的話,“你還想要去哪裏?”
很熟悉很熟悉,再沒有比這更熟悉的聲音。
每一個字節,每一個語調。
身上的骨頭好像脆弱到僅僅是這幾個簡單的詞語,便可以輕易地擰碎。
“轉過來,看著我。”
他命令。
溫故開始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明明,明明不是不想見到他的,可是,他就站在她的背後,卻再沒勇氣。
“秦蘇墨。”
她輕輕的,哽咽地喊了喊他的名字,卻怎麼樣都不肯轉身。
門被下人們重新關上,地毯已經落上了點點雪白,光線被堵在外麵,又恢複成別墅裏該有的模樣。
溫故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光是站著,就已經很艱難了。
她不動,男人便有些強勢地將她的身體正麵對著自己,鼻尖再一次湧上了淡淡的煙草香。
眼眶很紅,幾乎在顫抖,搖搖欲墜的晶瑩就附在睫毛之下。
秦蘇墨好像更清瘦了一些,手指的骨節愈發分明突出,鉗住她的雙臂,有些疼。
整張臉的棱角,似乎又被刀子雕刻加工了幾重,本算是溫潤的線條也變得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