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隔著很重很重的一堵牆,我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可能有,也可能不會再有。”
“會再見到的,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擋思念。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啊。”
“但願吧。”
原來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是悲觀之人比較多,從昨天救下來的那個少年,再到看上去一直開開心心的唐芷。
程清池想起了一句話,幸福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你永遠無法從一個人的外表去判斷她經曆了什麼。
就像唐芷,她分明是那樣一個沒有煩惱的女生,優渥的家境,父母的寵愛,可以自由散漫地荒廢時間,有人可以隨時為她的揮霍埋單,可很少有人知道,她生過一場很嚴重的病,心理上的,生理上的,那些想要從腦海裏抹去的記憶,同樣是抹不去的。
沒有人會一直開心。
“在還沒有轉學以前,在沒有發生那些事情以前,我以為我的生活很美滿。。”
“我記得那一天,天空是灰蒙蒙的,風也很大,好像怎麼都吹不開那些大霧,我總有一種錯覺,從那一天起,我的世界仿佛不會再有光亮了。”
唐芷的手緊緊地攥著,直到黏膩的汗漬沁了出來。
“我還從未見過那樣多的警察,那麼擁擠的人群,尖叫聲,叫嚷聲,街坊鄰居的議論,還有警車的鳴笛,很吵,吵得我到現在還會睡不著。”
“爸爸媽媽知道以後很生氣,把我關了起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大概就慢慢生病了。”
程清池俯身,溫柔地將下巴抵在她的背上,她的體溫貼著女生的體溫,聲音亦是溫柔如水一般流過她的心房,“都過去了,不去想了,我現在陪著你。”
唐芷握住她的手,細細長長,卻很冰涼,“清池,你有這樣想念過一個人嗎?”
你有,這樣想念過一個人嗎?
她愣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大概,也有吧。”
有一段時間,她也以為自己挺幸福的。花廠的工資微薄,卻很穩定。沈非瑜給她提供了一個安寧寬敞的住所,不用再擔心房租的事,也不用擠狹小又危險的棚子屋。
她對沈非瑜說,她欠她一句道歉,可她呢?亦欠沈非瑜一句謝謝。
那個時候啊,還有開七。他經常在下班的時候,踩著一輛有些破舊的自行車,載著她回公寓。
路燈昏暗,疏疏密密地落在兩個人的身上,影子在地麵上拉得很長,搖搖欲墜似的。
偶爾路過還沒有收工的夜宵攤,他便轉過頭,對她笑著,“清池,你餓不餓?”又或者是一句,“清池,你要不要吃東西?我去給你買。”
趙開七的皮膚並不白皙,比不上顧然那些人老天爺賞飯吃的一張臉,五官卻一點都不差,分明而又帥氣。月光落在他的一對濃眉之上,掃了一層淺淺淡淡的暈影,在那下麵,又是一雙溫柔又熾熱的眼睛,晴朗如畫,明亮到可以照耀他人。
他對著她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也會想笑。
那大概一天之中,程清池最輕鬆快活的時光,坐在趙開七的自行車後,由他載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