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他都躺在床上了，聽程清池那邊似乎不太對，立即掀開被子跳了起來。
再怎麼樣，他都不會丟下一個救過她的女孩子不管，總得確保她安全到家才是。
“喂喂喂，你倒是說句話。”
程清池一直沉默，陸林修這會兒越來越著急了。
“我，已經在家了。”
最終，她在雨裏，顫抖著開了口。本是想掩蓋住這樣的顫栗，但是，真的好冷，冷得仿佛覺得她不屬於自己。
程清池將頭埋進了膝蓋裏。
“唔，真的？”
他顯然是不大相信的，女生的語氣聽上去分外無力沙啞，抖得厲害，又濕漉漉的，雨水似乎都要透過屏幕溢到他這邊來。
“真的，雨聲是窗外的，我都洗好澡了，正在喝薑湯水驅寒呢。”她笑了笑，“當然不會讓自己淋雨啊，所以你好好睡覺吧，不用給我送傘了。”
笑著笑著，鼻子卻越來越酸。
好想媽媽，如果媽媽還在的話，她不會沒有家的。
濃濃的薑湯水，暖呼呼的毯子，她肯定還會催促著她去洗澡，然後替她溫柔地吹幹頭發。
爸爸在的話，那就更好了，不僅有家，還是一個很完整的家，他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淋著大雨卻無處可去。
陸林修將信將疑，但又覺得程清池實在沒有騙自己的必要，有誰寧願淋著雨，也不讓人送傘？
“那行吧，你好好休息，我掛了。”
他也不方便打擾人家。
“嗯。”
手機滑落在地上，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摔了。
程清池蜷縮成一團，嗬出來的氣也不再暖和，仿佛藏著冰渣子，已然沒有什麼力氣。
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腦子也越發不清晰，眼睫重重地垂著，到了最後，她似乎沒有什麼殘餘的意識了。
好像也變得不再冷了，而是暖暖的，身體很輕，好像被誰給抱起來。
媽媽
她似乎做了一個很久遠的夢。
夢裏的她還很小，爸爸媽媽帶著她去遊樂園玩，她吵鬧著要吃棉花糖，父母無奈，卻又寵唯一的女兒，隻得給她買了一個。
棉花糖很甜，爸爸媽媽看著她的笑容也很溫暖。
那個時候，程清池五歲，她過得很快樂。
再後來，場景轉換，爸爸因為工傷去世，她哭著送了他最後一程，親眼看著他下葬，小小年紀，眼淚似乎幹涸在那一個瞬間。母親將她帶離了家鄉，從此便是暗無天日，她的世界沒有光芒。
直到蘇凜的出現。
他對著她笑，哄她開心，最後卻消失得幹幹淨淨。
還有趙開七，她曾在他身上看見過那個少年的影子，可最終，他們都離她而去。
生命裏美好的東西都不見，仿佛隻剩下無窮無盡的謾罵，毆打，還有冷言冷語，不屑的嘲諷。
程清池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好像永遠都不想醒過來。
“媽媽……媽媽……”
她在夢裏喃喃開口。
“蘇凜……”
“別過來……你別過來……”
似乎又夢回到從前種種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掙紮撕扯著，又如小獸似的哭著。
直到有一個冷冰冰，卻分外好聽的男聲，在她耳邊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