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原本潰散的眼神再次泛起了笑意,同時眼眶微紅貪婪地看著她,他伸手輕輕地拿開裕凡的手,他說:“一直往南走知道嗎?你聽話,我就一直陪著你。”
裕凡的眼已經黑的完全見不到眼白,她的眼中似乎有淚,但那黑墨似的瞳孔太黑了,讓他瞧不清楚,隻知她的表情很難看,似乎在生氣又似乎在悲傷。
周圍一切嘈雜的聲音,他們仿佛都聽不見,眼裏隻有對方,耳朵聽見的也隻有對方。
裕凡一開口聲音竟是哽咽的,她已經許久沒有哭過,已經忘了自己哭得時候是什麼模樣的。她聽見自己哽咽的說:“你說謊,你要怎樣陪我?”
蕭逸想笑,可是他卻哭了,他第一次見到裕凡哭竟是這情景。傷口處傳了蝕骨般的疼痛,那痛一直蔓延到他的心髒,痛得隻想抱著裕凡……
他想過自己是怎樣死的,很久以前他覺得自己會像他父皇一樣為國家勞累病死,後來遇見裕凡之後,他覺得自己會是被妖魔鬼怪索了命去,再後來又覺得自己會跟裕凡一起老死……
可上麵的哪種都不是,他死了,死在一時大意,死在那抹了毒的利劍中。
蕭逸最終還是沒有回答裕凡,要如何陪著他,直到他的魂魄脫離了肉身,裕凡抱著他緊閉眼睛的身體,那噙著眼眶的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她說:“騙子。”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一直守在旁邊又害怕裕凡不敢過分靠近的孫公公,不敢相信的叫了兩聲,見蕭逸緊閉著眼,不由慌了神。
“來人啊!太醫,太醫呢!都死哪去了,快將太子殿下帶回宮中救治!”
那些傻站在一旁的禁衛軍,仿佛才回神一般統統都往裕凡那邊緩緩接近,在靠近那妖女還有五步左右的距離,突然狂風大作,夜空中也開始落下一點一點的水滴,不過片刻便是傾盆而下的大雨
下雨了,那雨水與蕭逸的血混在了一處,變成了血水往低處流去。
裕凡的睫毛、眼眉、長發好像要隨著這雨掉去顏色,黑色褪去便成了白色。
雨下得越來越大,風雨交加讓人看不清楚眼前的情景,宮裏的太醫沒有來人,他們想靠近救太子殿下,拭去眼中的雨水卻見那妖女滿頭白發,麵容悲愴的跪在那裏無聲哭泣……
一道閃電撕破黑夜一般劈了下來,雷鳴聲巨響無比,聽著嚇人卻沒有那雙黑中帶點紅的眼睛嚇人,原本靠的極近眾人在看清楚裕凡的模樣後都止不住的往後退。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妖怪要吃人了”,嚇得他們又退後了幾步,卻因為使命強忍著不逃。
她猶如黑夜中失去伴侶的野獸,那雙眼泛著嗜血的紅光。
就在這時黑夜中多出了一個藍色身影,她閃身出現在人群之中,靠近了眾人都不敢靠近的裕凡。她聲音低沉又帶著兩分著急,她說:“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那邊來了一群人,那道家的假和尚也在裏麵。”
裕凡還保持著抱著蕭逸的動作,她不知自己變成了什麼模樣,隻滿眼流著淚呆呆地看著麵前,那裏蕭逸笑得一臉無奈,那些雨水穿透他的身體,那些狂風吹得他手腳變形,卻依舊堅定的停在那裏。
他的雙眼依舊溫潤地看著她,他說:“裕凡聽話,跟她走,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說的陪伴,是以這種形態。
裕凡看著他,又憐憫地摸了摸懷中的他,雨水將他臉上的血都衝散,他看著如同每天夜裏睡在她身邊一樣,可是卻不會醒了。
裕凡輕輕地將蕭逸的身體放在地上,一縷白發掉落在她的眼前,她愣了愣卻是不在意,對著蕭逸的靈魂施了一個訣,便將他收到了雲清之前存在的金簪中。
金簪因為雲清的離去而黯然失色,但蕭逸進去後顏色便亮了幾分。
“還望施主將二皇子的靈魂歸還,好讓小僧超度他,讓二皇子得以安息。”一道空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遠處十幾個戴著鬥笠披著蓑衣的人出現在閃電之下,閃電消失他們便暗藏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