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點了點頭，似是對喬正的表現仍算滿意，卻話鋒一轉：“不過，你這風寒來得蹊蹺，怕是會未老先衰。”
喬正一驚，再看向自己撐在地上的雙手，已然老了許多，隱隱還有褐色斑紋出現。他不禁大駭，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上前抱著大公子的雙腿一陣求饒……就像他現在一樣。
曲桃見喬正癱在地上，冷哼一聲：“是不是，那鄭工讓你呆在十世十敗之地，就能延緩一二呢？可你還是老成這個樣子，看來你被他二人騙了。”
喬正聽罷，搖了搖頭：“你錯了，起先我也是這麼覺得。但是我身體每況愈下，有一日……我終於受不了再在這世間活受罪，於是選擇自我了斷……”
曲桃眉頭一皺，就聽喬正繼續說道：“可是我卻沒有死成，我不信，乃至後來我試了很多種方法都無法如願的時候，我才知道……那藥應是長生藥，卻不是不老藥。師父當初定是被他們拿來試藥，才變成那副樣子。而我，僅僅隻是被他抓了一下，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師父變成那個樣子……不知如今又是個什麼境況。”說完，喬正失聲痛哭，他哭道：“那十世十敗之地，我隻是想塗個清靜，能得個解脫！隻求能死得一了百了！”
曲桃定了定，放緩聲音道：“這個我自能讓你如願，你隻需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講與我聽。”
“後來……”喬正拭了拭眼角的老淚，現在的他哪還有曲桃他們今日初見時高深莫測的樣子，隻是一名垂垂老者。“後來說也奇怪，那夜我明明看到你也躺在鄭工的房中，可如今看你，你應是不知那夜發生的事情。”
再見小五的時候，那個少年正被大公子捆了起來。
大公子遞給他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讓他給少年灌下去。他顫抖著接過了，一步、一步向少年靠近，額頭滲出汗來。
少年沒有掙紮，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自始至終，少年隻是死死地瞪著大公子。
而大公子仿佛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亦或者他根本不屑於去在意一個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他低下頭，迎著少年憤恨的目光看下去，溫聲說道：“喬師傅，喂他吃藥。”
曲桃至今仍記得那藥的味道。苦澀中帶著一種奇異的芳香。
喬正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他已經開始蒼老的手顫抖著慢慢地，慢慢地向少年仍然年輕稚氣的臉頰伸去……似是鼓足了勇氣，連帶著力氣也不知輕重起來，他用力捏住少年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嘴，將一碗不知是什麼的藥汁盡數灌下。
曲桃還記得那藥汁從自己的口中、鼻腔中湧入，毫無阻力地向自己腹中衝去。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逍遙自在的過一輩子，認了一個阿耶也會對自己好，他就能像很多其他人那樣，有手藝、有親人、有家。可現在新認的阿耶不知所蹤，他也將被人抹殺掉，他想知道原因，可惜大公子始終守口如瓶，即使他已經束手就擒不能再反抗，大公子仍然不肯向他透露半字，哪怕是憤怒的謾罵或者基於憐憫的勸說都沒有……
大公子，仿佛鐵了心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後來……大公子讓我離開，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