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藥？”曲桃低聲重複了一次，想起曲容屢次向他提及的“童善人秘法”。
“那夜，吳田生……也就是我師父，原是想去找你，和你師父說下要收你為義子的事情。我送他到了你們院子門口，他知道鄭工不喜見人，就囑我在外麵等著，他自己一個人進去……”喬正說著說著，渾濁的目色中透出一絲惶恐，他以為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半人半鬼，早已將那日的事情看淡，誰知，如今隻是複述，那日恐懼便如破堤的洪水，洶洶湧來。
那時他還是年輕的學徒，得知師父能收到鄭工的徒弟為義子，心中也為他高興。挨不住病中的師父“不能忘了禮數”、“不能虧待了小五”的話語，隻好半夜扶著他去找鄭工，想早早將這事情定了。
鄭工工事繁忙並不容易見到，平日偶爾得見就隻有一個徒弟也就是小五,在外晃悠代為處理一應工事。吳田生怕深夜擾了他，於是決定一人前去，並著喬正在外等著。可這一等便是大半個時辰。喬正見那房中燈影綽綽，自己師父進去一點聲響也無，心中好奇，忍不住偷偷溜到窗下，向那屋中看去。這一看，差點去掉他半條命！
屋中小五躺在床上，隻見一團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在地上痛苦翻滾，已經看不出形貌，但那身衣衫，分明是自家師父的！屋中另外兩人，他認得其一，正是童善人的兒子，另一人怕就是鄭工了，他二人冷冷睨著地上慘不忍睹的師父，隻聽大公子說道：“怕是熬不住了，給他一個痛快吧。”另一人聞言拔劍欲刺，事物仿佛聽懂了殺意，一個翻身從窗戶衝了出來，向夜色深處快速奔去。
屋中人追出來時，已經不見那事物的蹤影，隻見喬正倒在窗下，胸口一個血口子正往外冒著血沫，人已暈死過去。
喬正醒過來時，傷口業已包紮過。他回想了一下，隻記得仿佛是自己師父的事物從窗戶撞了出來，他躲閃不及，被那事物甩手在胸上抓了一下，那事物也沒注意到他，一心逃走了。
曲桃聽到這裏，心中似乎有了個大概，不過仍是不明白，他看著腳下喘氣的喬正，想來那吳田生一定變得十分可怖，要不然，這人也不會嚇成這個模樣，這麼多年，都不能釋懷。
喬正喘了好一會兒，發現曲桃盯著自己，正在等著自己繼續說下去。此時，印象中那眉頭緊鎖的少年似乎和眼前的青年合二為一，他心中一緊，趕緊說道：“我不知道吳田生……我師父，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就變成那副模樣，可是大公子顯然不想讓人知道這個事情……”
喬正醒來後想到昨夜的經曆，正獨自驚喘未定，這邊大公子和鄭工就推門而入了。喬正見到來人，一翻身從床上滾下，伏到那兩人腳前，一邊磕頭一邊告饒，一邊賭天發誓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大公子扶起喬正，溫聲說：“那吳田生昨夜回鄉了，你也不必太過想念，他臨行前，請我們將他的產業全都轉到你的名下，我父親的工事以後還得仰仗喬師傅了，如今你受了風寒，不如就在這裏休養吧。”
喬正低頭聽著大公子那不緊不慢的好聽聲音，不敢去想他此刻是個什麼表情，腦海中隻有他昨夜那副冰冷模樣，兩相交加竟是嚇得自己渾身抖如篩糠。可他仍是強自鎮定了聲音答道：“多謝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