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總是要去惹那大理寺少卿不快?”曲離一邊做著手上的活兒,一邊無奈道。
“我就是看他那趾高氣昂的樣子不順眼!”曲容拍了拍手,指著曲桃道,“你,姓甚名誰?”竟將蕭明遠當時的神情模仿了個八九成。
曲離、曲桃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曲桃道:“他有官職在身,我們比不了。”
“怎麼比不了?”曲容坐下幫著曲桃刷著佛首油彩,“咱們若是做成了這單,以後還不知誰敬誰呢!”
曲桃隻能點頭:“是,你說得也在理。”
曲離亦是無奈搖頭,內心再次默默感歎曲容的心大。
“你們不要敷衍我,”曲容道,“他是出身世家不錯,可我們也是有真本事的人,各憑本事上位,咱們誰也不比誰矮一頭。”
曲桃會心一笑,讚道:“曲容所言在理,我們確實不可妄自菲薄。”
曲容得了誇獎,美美一笑,刷起油彩也更加賣力:“哎,不說了,快些幹活吧!”然而她卻未想到,他們方才一番話,都被中途折返回來的蕭明遠聽了去。
蕭明遠本想殺個回馬槍,再威嚇一下他們注意工期,千萬不要出了岔子,怎想在門外聽到這麼一出。
沒錯,他是出身世家,但是難道他便得了許多家族蔭蔽,不是憑著本事上位的嗎?
蕭明遠暗自歎息,他自問始終克己勤勉,但他也不能否認他身後的家族並無半分影響。相反,背後家族那千絲萬縷的關係,牽絆雖多,助力卻也不少。
那小郎君說得沒錯,誰有真本事,誰上位。若是他們此事做得好,得了上峰歡心,與他而言,也是功勞一件,他未嚐不可在其中推波助瀾一把。想到這,蕭明遠淡淡一笑,再次轉身離開了恩泉寺。
再幾日,佛頭與佛身合而為一,又請了許多工匠,日夜兼工,終於在約定的第十日完工。
蕭明遠站在佛殿中,看著裝飾一新的佛像,心中雖滿意卻也存疑。“這佛像可與別的有所不同?”他道。
曲桃並不答這茬,而是道:“我與住持商議,三日後,是一吉日,可行開眼佛事。”
“三日後?”蕭明遠看了眼佛殿外陰沉沉的雨天,“你確定?”
曲桃道:“三日後,佛眼一開,當破雲見日。”
蕭明遠見他說得如此肯定,心想他莫非真有拿手的本領?隻是量他也不敢耍什麼把戲,否則不說要在東都立足,能不能平安離開東都都成問題。
“住持怎麼看?”蕭明遠問向站在一旁的老僧。
住持雙手合十道:“三日後,確實如曲工所言,可行開眼佛事。老衲及恩泉寺眾僧,定會盡心操辦。”
蕭明遠點頭道:“可。”
住持暗暗鬆了口氣。要知佛頭落下那日,他雖麵上不顯,心中卻十分清楚,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東都風雲反複,若是佛頭的事情被人拿去做文章,他們恩泉寺必不會善了。所幸,他們遇到了這位曲工。
曲家三人被嚴密看管起來,確保他們不會離開恩泉寺。
夜晚,三人坐在房中相談。
曲離撥了撥燈蕊道:“若是三日後,天仍未放晴,我們又該如何?”
曲容道:“我們往常在外行走,對這天象還是有些把握的。如今這幾月本就是多雨時節,近日雨勢稍減,又起了風,這天快晴了。”
“這我也知道,隻是,就怕萬一。”曲離本著萬無一失去的,自然怕功虧一簣。他和曲容根據往常經驗,推測三日後天晴,便選了那日為佛像開眼,想的自然就是為這佛像相造勢。
曲桃見曲離麵有愁容,知他心中不安,遂安撫道:“三日後放晴,與我們而言自然是錦上添花,若是不晴,也無甚大礙。”
“阿兄定是還藏了一手。”曲容笑道。曲離聞言,亦向曲桃看來。
曲桃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點了點頭:“此其一,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們的判斷,三日後,此天必晴。”
曲容曲離聽後,俱是笑了出來。曲離終於放鬆神情道:“借阿兄吉言。”
三日後,恩泉寺舉辦新修大佛的開眼佛事。不少人紛紛前來觀禮,俱是帶著傘來的。
曲離看著仍在飄著小雨的天空,心中隱隱著急:“這雨怎麼還不停?”
曲容看了看天:“我見這天大亮了,怕是快晴了。”
曲離無語地看著曲容——沒見那些人都是打著傘來得麼?你的心大,但是眼睛不瞎啊。
蕭明遠倒是沒打傘,他冒著雨,一臉肅殺的走過來,開口就是:“曲工,你不是說佛像開眼,天必放晴嗎?”
曲桃笑道:“這不是還沒開始麼?”說著將自己的傘分了一半給蕭明遠。
蕭明遠哼了聲:“那蕭某便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