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日期轉瞬就到了眼前。
那日洛水上遊人山人海,都是想著來看熱鬧的。
刀盞和曲桃各占一方,遙遙相對。
一聲銅鑼敲響後,雲心宣布比試開始。
刀盞帶著他的徒弟擺足了架勢,殺雞放血,焚香祭天,一行人浩浩蕩蕩圍著工地繞了三圈。
反觀曲氏這邊,隻有曲桃和他弟妹三人。
曲容、曲離冷眼看著刀盞似模似樣地走形式,知道這是在向他們楊威,要說心中不急,那是假的。曲桃一人如何拚得過他們許多人?更何況他他倆還對此一竅不通,隻能幫曲桃打個下手,添不上多少助力。
很快刀盞那邊便開工了,一眾工匠各司其職,搭起棚架來就和表演一樣,看得眾人嘖嘖稱奇。
那刀盞回過頭來,遠遠看見曲容、曲離麵色不善,不由笑道:“後生,你們以為工事是鬧著玩的?是不是覺得我刀氏人多,欺負你們曲氏沒人呢?”
曲容、曲離轉過身不去理睬。那刀盞似乎心情大好,繼續說道:“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下我刀氏,要人有人,要技藝有技藝,豈是你這種小作坊可比的?”
他徒弟中有人又補了句:“還是回去做小鳥吧!”
人群不由得哄笑起來。
曲桃也不惱,抬起頭看向那邊笑了笑,繼續手上的活兒。
然而曲桃不惱,站在遠處看的雲心可是著實惱了。他咬著牙關,握緊雙拳,越看刀盞越覺得他麵目可憎。一旁的官員道:“如何,刀師傅才是正經工匠,豈是市井之徒可比?”
雲心皮笑肉不笑:“這才剛剛開始,不可過早斷言。”
那人捧腹大笑了好一陣子:“這還用看麼,勝負已定啊!”說罷甩甩袖子走了。
雲心盯著遠處埋頭做活的曲桃,心中狠道:曲桃,你最好別讓我失望。
日暮時分,看熱鬧的人都散了。刀氏留了幾個徒弟看著工地,其餘人回去歇著。僅僅是一日功夫,刀氏的高台,便搭了幾丈高。
曲容望著對麵那高高的台子:“這才一日,若是每日都這麼多,十日後該是多高?”
曲桃這邊才將將貼著地麵鋪了一層,高度還沒超過腳麵。曲桃削著木頭,不緊不慢道:“他們搭不了十日。”他又抬起頭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來,我就睡在這裏好了。”
曲容曲離想留在這裏,雖說幫不上忙,可讓他們回去自顧睡大覺,卻是睡不著的。
曲桃道:“這裏工匠多,我一人無妨,曲容畢竟是個姑娘家,露宿此處不便。”
這話也是在理,曲離看了看刀氏那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心想曲容還是回去來得好。
曲桃叮囑:“你們夜間記得鎖好門窗,不要出去了。”
曲離點點頭:“知道了,晚些讓魏南河來陪你。”說罷,帶著曲容依依不舍的離去。
夜深時,魏南河果然拎著個食籃來了。
食籃中的飯菜都是熱的,想必是剛剛做不久。曲桃停下手中的活,慢條斯理地開始用飯。
魏南河圍著曲桃今日的“成果”繞了好大一圈,疑惑道:“人家都是往高處修,你怎麼往遠處修呢?”
曲桃笑道:“高?能高得過天嗎。”
魏南河笑著坐在曲桃身邊:“我知你一定有辦法。”
曲桃但笑不語,末了問了句:“這飯菜誰做的?”
魏南河伸出手來指了指:“這是曲容做的,曲離給他切洗,我也幫了忙。怎麼樣?”
“好吃。”曲桃夾了一大筷子菜放入口中。
第二日,刀盞來到工地時,見到曲桃那邊的情況,不由得驚訝——一夜過去,曲桃還隻是搭了個底,那個底座成八角形,確切的說,是曲桃豎起了十六根木柱,外八根、內八根,其上縱橫交錯搭了個小平台,還不如人的腳背高。不知曲桃玩什麼花樣,但是比試的要求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高者勝。刀盞看了看自己這邊的台架,他隻需再做幾日,便可穩操勝券了。
“看看你搭的個什麼?這是築高台,不是讓你編簸箕!”刀氏的人傳來嘲笑聲,緊接著什麼回去做鳥啊之類的話也出來了。曲桃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做活。
“有功夫嘲笑別人,先把自己手上的活給做好了!”刀盞怒斥一聲,“若是分派給你們的事除了差池,有你們好看!”
讓刀盞這樣一訓,刀氏的人紛紛閉了嘴,悶聲開始做活。
如此又過了三日,賽期過半時,刀氏的高台已經在東都城內都能看到了,而曲桃的則剛剛到了半人多高。許多人都說這場比試勝負已分,曲氏畢竟勢單力薄,如何能拚得過根深業大的刀氏。若是讓刀氏勝出,往後東都工匠的日子隻怕更難過。
而此時大理寺中,蕭明遠正在聽從童城回來的下屬彙報。
“曲氏龍鳳胎,無父無母,幫人擇地修墓。曲桃是他們的遠親,不久前才來投靠他們,三人聽說是為了幫人擇地要遠行,故而來了東都,也去了他們雇主那裏詢問,雇主姓喬,確實是委托他們往東都這附近尋地。他們之前也確實在童城打聽過鄭工的消息,聽童城的人說,曲氏龍鳳胎一直想著能拜高人為師,混個更好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