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怎麼這麼香?”曲容道,說完還吸了吸鼻子。
曲桃聞言,抬起手臂將衣袖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似是明白了什麼,歎道:“可能是她們為我漿洗時,還熏了香。”
曲容心中翻了個白眼——這些女人啊,居然對一個“美女”獻殷勤到了這個地步。
“是不是熏到你了?”曲桃問。
“沒,”曲容笑了笑,“其實……還挺好聞的。”話是這麼說,卻是不敢看他。
“哎,我也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很奇怪……”曲桃又歎。
“不奇怪啊!”曲容忙說,說完又覺得不對——男扮女裝為什麼會不奇怪啊!就算很好看,也是奇怪的好看……曲容都搞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麼了。
“那你為什麼這幾日都不敢看我?”曲桃道,“可見還是惹你厭煩了。”
曲容聽到曲桃這樣說,嚇了一跳:“我怎麼會厭煩你!”說完正對上曲桃的目光。
曲桃雖然扮的是東瀛女子,但是他穿得素淡,長發素淨垂肩而下,半點首飾都沒有,除了那張臉俊得有些讓人雌雄莫辨,要說女子氣,卻是沒有多少的。
曲桃眼中,曲容的臉迅速地紅了。曲桃有些驚訝,但也不好說穿。曲容往日在他們麵前都是大咧咧的少年做派,曲桃何曾見過她這般模樣。
少女皮膚白皙,雙頰染上薄薄緋色,如同擦了上好的胭脂——曲容將飄在臉旁的發絲挽到耳後,低下頭不再看曲桃:“其實,你這樣挺好看的。”
好不好看,曲桃心中其實十分清楚。第一他自己有眼睛,第二,當日他初扮上的時候,曲離與蕭明遠都盯著他看了許久,因他實為男子,那二人看起來竟絲毫不避諱,曲桃感覺都要被他們看去了一層皮。
“相信你穿我這身,一定更勝於我。”曲桃看著麵前的少女緩緩道,“若是出去了,我便為你也置辦一些衣裳首飾,你也無需總穿男裝了。”
曲容聽了不可謂不開心,心中期待卻又不知如何回答,隻能害羞地點了點頭。
“那……”曲容悄悄抬起眼睫,看向曲桃,“你出去後,會不會就和從前一樣了?”
曲桃覺得有趣,原來她還在擔心這個……
“你喜歡我哪個樣子,現在這樣,還是從前那樣?”曲桃笑著問。
曲容心想,你現在在我心中已經算是東都第一俊了。若是維持現在這樣,勢必會引來許多人的目光,一想到這,曲容就覺得心裏酸酸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鬼坊這些仆婦見到他,尚且把他當女人,就已經如此上趕著了,若是東都那些鶯鶯燕燕發現曲桃這麼個俊俏郎君坐在南市的作坊裏——估計門檻都要被那些前來一睹真容的人踩塌。她不禁感歎,隻是刮了胡子而已,為何區別如此之大。
所以,自己到底該如何回答曲桃——是喜歡現在這樣?還是喜歡從前他留著胡子的模樣?曲容竟然在這個地方糾結了起來。
曲桃見曲容許久不回答,也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麼,便自己說道:“我回去後,還是會把胡子留起來。幹我們工匠這行的,有個胡子看起來更可信些。”
不不不,你錯了!你沒有胡子,那些人或許會更樂意找你做工的!
曲容心中已經開始呐喊了,但是麵上仍維持著自然的笑容:“隨意就好,關鍵是自己自在。”
曲桃笑道:“知我者,曲容也。”
曲容聽了有些高興,高興完了又有點可惜——以後曲桃把胡子留起來,倒是真的有點暴殄天物的感覺,至少她也跟著享不了眼福了。這麼一想,又好想歎氣啊……
曲桃不知道曲容腦瓜中短短一刻便彎彎繞繞了幾個來回,隻當她突然來的沮喪與被困鬼坊有關,遂安慰道:“常言說,既來之則安之。當初我被困墓中十年,不也出來了。這裏有天有地,不出多久,總能出去的。”說完,曲桃抬頭看向天空,此時夜色已經降臨,滿天繁星點綴在夜空中,仿佛青石板上的銀釘。
曲容自然知道曲桃那墓中十年隻會比她能想到的更加不易,聽到曲桃如此安慰自己,心中自然更加安穩。她抬起頭,和曲桃一樣看向夜空,就見長長銀河,天地之大,人之渺小。鬼坊也在心中變小了,似乎並非那麼難以越過。
“待到七月初七,便可看到牛郎織女星。”曲容伸手指向夜空,“一個在銀河這邊,一個在那邊。”她又轉頭看向曲桃,而曲桃也向她看來——有星空在身後點綴的曲桃,帶著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俊顏絲毫不比繁星暗淡,隻將萬千星鬥的光芒都比了下去——曲容一時看得有些入迷,“你說,真有牛郎與織女嗎?”
曲桃回看浩瀚夜空,那裏離他如此之遠,但他卻十分肯定地回答曲容:“有的,他們一定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