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搖頭。
童續苦笑一聲,緩緩道:“他是我父親,或者說,是義父。”
雲心似有所悟:“你父親,不就是……”
“沒錯,就是當年久負盛名的童居士,童善人,童正。”
“他不是十年前就已身故了嗎?”且不說這男子看起來就與他和童續差不多大,不知怎麼會做了童續的父親,更重要的是,傳說中的童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成了一抔黃土。難道他根本沒死,當年童氏墓、童城都是一個謊言?
“十年前,他的確死了,卻也沒死。”童續道。
“此話怎講?”
“父親臨終前,曾再三囑咐我,要將其火葬,屍首務必焚燒幹淨。”童續看了看身旁這個男子,“但我卻沒聽他的話。如今你也看到了,他雖然仍能行動,卻也不是個完全的活人。”
雲心法師明白童續所指是什麼,這個童善人如今好端端地坐在這裏,卻無情無感、無知無覺,對他們二人都置若罔聞。
“你到底想做什麼?”雲心不解,他看了眼男子手腕處猙獰的傷疤,心道這樣一個人,活著或許還不如死了安生。
“我父親是當年聞名的神醫,他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才,卻並未將醫術傳授於我……若是想要長生不老,也隻能他親口說出來。”童續道,聲音比方才冷了幾分,“在將醫術徹底傳給我之前……他不能死。”
雲心聽聞這話,不禁背上浮起一層寒意。童續雖然平日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他怎麼就能忘了這個人是個醫術的怪才,追求極致的瘋子。就是這個人,將自己從那些市井無賴中帶了出來,一路籌謀將自己送到了太後的身邊。也是這個人,在他身上種下了罕見的難解毒藥,使得自己不得不依附於他,受他牽製。
“你放心,我不會讓我父親見到太後,奪不去太後對你的半分喜愛。”童續複又恢複了往日溫文聲音道。
雲心冷哼一聲:“我受製於你,你愛做什麼便做什麼,我怎敢置喙?”
童續又是一歎:“這也正是我要說的,”他說著將手放到男子的下巴處,將他的頭微微抬起,對著雲心,“我們身上的毒,便是來自於他。救活他,我們的毒便可解了。”
雲心聞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那男子身前,俯身往那男子眼中看去,就見那男子黑眼球邊一圈淡淡的紫色印子,果然與他和童續一樣,身染奇毒。
“當年我便是為父親所傳染。”童續道,“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便是為了自己性命著想,法師可願助我?”
雲心直起身來,冷笑道:“我有得選嗎?”光影從他麵上拂過,似乎有一瞬,能看到他眼中那圈淡紫色的印子。
最開始發現自己中毒時,雲心身上開始逐漸出現紫色的斑塊,那毒物不痛不癢,但是雲心卻清晰的知道這毒素正在緩慢地侵蝕自己的五髒六腑。為了讓他能夠順利接近太後,童續在他受到了十足的驚嚇後,將他的毒全部引至眼球中。雖然那些可怖的斑塊消失了,但它隻是換了種形式潛伏在眼後,它仍在自己的體內,總有一日會將他吞噬幹淨。
也漸漸深沉,萬籟俱寂。那坐在禪椅上始終一言不發的男子,曾經的童善人童正,忽然開口:“我不想死……”
雲心與童續皆吃驚向他看去。
不想死……誰人不想呢?
次日清晨,白月早早醒來,想要喊醒曲桃一起陪著羅珩出去尋找他的師父。
曲桃昨夜與蕭明遠一起睡在了樓下的店鋪內,此時朦朦朧朧醒來,就見蕭明遠也正起身。
“坊門應該已經開了,我需得先回家一趟。”蕭明遠道。
曲桃不再留他:“此番多謝了,若是有用得著曲某的地方,文懷兄盡管開口。”
蕭明遠罕見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此番鬼坊之行疑點重重,我還需回去好好布置。”
曲桃點點頭,送蕭明遠出門離開。
曲容這時也從樓上走了下來:“這麼早就要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