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第五十八章 滴血槐樹(1 / 2)

暴雨暫時停歇時,曲桃已將工地一應事宜安排妥當,此時他緊了緊披在肩頭的蓑衣,正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東都大街上。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曲桃走在水光如鏡的街道上,四周泛起蒙蒙霧氣,天空陰雲密布,連帶著整個東都仿佛都沉在了一汪江池中,被洗褪了顏色。

曲桃愈走愈遲疑,恍惚覺得自己走入了另一個時空,隻有偶爾經過的幾個匆匆身影,能將他從懷疑中拉扯回來。他索性停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雨後清冽的空氣。他將手掌輕輕靠近自己的胸口,那裏他的心髒正在緩慢地跳動著。

自從那夜後,他得了魏南河的一部分能力,但是他心跳卻越來越慢。有時他甚至長時間感覺不到心髒的跳動,若非自己還站在這,周圍一切還有幾分鮮活,他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否在無知無覺中已經進入了亡靈的國度,成為了一縷幽魂。那些他想要的,他留戀的,都隻是他生前的妄想,或許他從來不曾活過,或許早在十年前,他就已死在了童氏墓中。

啪嗒,有什麼滴在了曲桃的鞋尖上。

曲桃現在耳聰目明,一點點微弱的動靜,他都能迅速捕捉到。他低頭看了看,很快又有一滴落了下來,這次他將將挪開了腳,就見那滴東西落在石板路麵上,濺起一朵暗紅的小水花,很快便融入積水中,不見了蹤影。

第三滴時,曲桃伸出手接住了,深紅的液體滴濺在他有些蒼白的掌心,仿佛落在掌中的一團紅蠟,濃得化不開去。

血。

曲桃聞到了一絲腥味。他抬頭看了看,隻見頭頂是枝繁葉茂的槐樹枝幹,將一方天空都遮蔽了嚴實。

僅是這一會兒,又有幾滴濺落下來。

曲桃俯身,將掌心中的血跡在地上的積水中隨意洗淨,濕手在已經濕透的衣擺上擦了擦,起身離開了這片槐樹樹蔭。

東都奇事這許多,他自己都參不透自己,也不差槐樹滴血這一件了。

曲桃拖著濕噠噠的身子回到曲氏作坊時,就見到白月與羅珩兩個小少年正乖乖地坐在桌邊,二人麵前都擺了一個盤子,一個碗,看著好像正在等待投喂的樣子。

“師父/曲工,你回來了!”他們異口同聲,齊齊站了起來。

曲桃笑了笑:“回來了。”他一邊說,一邊收了傘,“工地暫時要停工了,估計天徹底放晴,才能帶你們去工地了。”

白月忙上前道:“師父,我來幫你收拾吧,”他接過曲桃手中雨傘與蓑衣,“廚房裏熱了水,熱了薑湯,師父你快去梳洗一下,暖暖身子,工地事情,不著急的。”

曲桃見白月如此乖巧,也不好多說什麼,他想摸摸白月的頭,但又想到方才手中沾染的血跡,便隻能中途作罷,點點頭道:“那好,謝謝月郎了。”

來到廚房,果然見魏南河正在其中忙碌。他沾著滿手的麵粉,係著圍裙,似乎正在烙餅。見到曲桃回來,他忙放下手中的活,從一旁的小瓦罐中倒出一碗薑湯,走上前遞給他:“曲兄,喝點薑湯,這可是你徒弟心心念念要為你準備的。”

曲桃笑道:“我喝,我喝。”

魏南河又道:“水也燒好了,你可以洗個澡,換身衣服。”

曲桃道:“好,謝謝你們。”

“曲兄太客氣了。”魏南河接過薑湯的空碗,繼續烙著他的餅,“洗完出來嚐嚐我的手藝,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

曲桃看了眼整潔有序的灶台:“那可真是不像。”

魏南河揉著手下的麵團:“烙餅的方法是白月告訴我的,他見他阿娘做過。怎麼樣,還行吧?”

曲桃見到一旁盤中堆起的幾張成品,發自內心地肯定道:“很好。”

魏南河果然聽了十分高興:“那你快些去洗,就要開飯了。”

曲桃想到前廳兩個小的伸著脖子等在空盤空碗後的景象,不由笑了出來:“好的,我盡快。”

事實證明,魏南河是有天分的。

他所烙的餅,一張不剩,全進了幾人的肚子。年紀尚小的白月與羅珩,更是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讚,一邊吃,一邊說道:“好吃,好吃!”

飯後曲桃要洗碗,被魏南河一把攔下:“我來我來!你和他倆聊聊天,等了你一整日了。”說完端著空盤空碗興衝衝地回了後廚。他那怪病剛剛好,白日做什麼事情隻覺得有無窮精力,一切都似乎非常新鮮,簡直一刻也不能停下來。

曲桃心中多少知道一些,也隻能隨他新奇兩日了。

“歇息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吧。”曲桃對白月說道。

白月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羅珩問道:“曲工,白月為什麼要回去,不是要帶他學藝嗎?”

“現在工事停了,學藝也得等開工才行。”曲桃道,“月郎,你也可以多陪陪你舅舅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