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忽然抬起頭來，可把曲桃與羅珩嚇了一跳。
因為天氣的原因，白月這幾日眸色顯得比往日要淡許多。此時那雙淡淡灰藍色的眸子中，盈滿了淚光：“師父，你……你是不是不喜歡白月？”
天啊……曲桃扶額。
“月郎別哭，師父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白月吸吸紅紅的鼻頭：“那我就留在師父這兒了，行裝我都帶來了。還有孝敬師父的……”也不知從哪取出一個小箱子，擺在了曲桃麵前。
曲桃歎了口氣，不用看，他也知道那箱子裏的是什麼。“月郎，我自當盡心教你，將你當親弟弟般，這個我不能收。”
白月一愣，又要哭出來。
曲桃忙安撫地摸了摸小少年的頭：“好吧，好吧，你便留在這兒，隻是學藝歸學藝，可不是脫出家門，你仍要記得時常回去看望舅父舅母。”
白月破涕為笑：“徒兒知道！那……”他看了眼桌上那個小箱子，“那這個錢……”
“這點吃住我還管得起，明日我便陪你將這個送回去。”曲桃道。
白月猶豫：“但是舅舅與舅母說，這是師父你應該手下的。”
曲桃道：“那你便同這個箱子一起回去。”
白月搖了搖頭，不敢再說，隻能悶聲答應。
“你便同珩兒住在一起吧。”曲桃道。羅珩的屋子是他在二樓另行清理出來的一間小房，本來堆放了一些物料，羅珩來了，他便將那些物料挪到院中，單蓋了一個小間，作為他做工和存放物料的屋子。隻是不管怎樣，這小樓小院對於現在來說，仍然小了些，他想著或許做完這次工事，他能再換一間更大的院子。
“曲工你放心，我都已經幫白月收拾好了。”羅珩笑道。
白月聞言，麵上閃過一絲尷尬。
曲桃這才明白：“原來你二人早有打算，也罷，你們日後一起，可不許吵架。”
白月與羅珩同時點頭應道：“不會的！”
“嗯，好。”曲桃點點頭，看著這兩個小少年，不由得想到，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沒有父母，沒有夥伴，隻有鄭工與他相依為命。他的童年，不曾開心過。
白月住下後，曲桃也沒馬上要教他做些什麼東西，他隻是將自己原來做的東西丟給白月，讓他自己拆開來玩玩。
“師父，你真的要我拆了它嗎？”白月盯著桌上那隻綠色的木雀，木雀也歪著頭看他，不時唧唧叫兩聲，仿佛活的一樣。
“不錯，不敢？”曲桃問。
白月緊了緊手：“它像活的一樣……”
“它是我做出來的死物，再如何像活物，也是死物，你無需擔心。”曲桃道，“先試試如何不破壞它將它拆了，若是你能再拚合好，那便更好，若是不能，也沒有關係。”
白月聽到曲桃這樣說，心中也有些躍躍欲試，他試著伸手握住那隻木雀，手心傳來的的確是木頭的質感，這讓他鬆了口氣：“我會好好做的！”
曲桃看著白月小有鬥誌的樣子，笑了：“好，那我等著月郎的好消息，若是有不解之處，記得要和我說。”
少年點頭：“白月明白。”
曲桃留著羅珩與白月一起琢磨，自己到了前廳，就在那裏做起了自己的手工活兒，作坊裏一些物件的存貨都不多了，他得趁著空閑，挑那些受歡迎的多做些出來，再做點新的花樣，留住那些來曲氏作坊的主顧。別的不說，至少他做出來的多寶匣子，一個多層歸類存放物件的木盒，幾乎東都女性人手一個。也有別的作坊買了他的東西回去想要仿製，不是手藝不精拆了拚不回去的，就是工藝沒到家，做不了他那麼多層，那麼精致。曲桃想，或許他可以掛塊招牌，專門接些定製類的活兒，那些人有些什麼想法或者難處，往常不能解決的、沒有趁手的，他或許能夠通過自己的手藝為他們一一解決。
快到中午時，魏南河回來了。起先幾日，魏南河晝夜顛倒還有些不習慣，如今他已經徹底適應了常人的生活，隻是白日裏總也要出去轉轉走走，長長自己的見聞。
“曲兄，你聽說了嗎？”魏南河一邁進門檻，就匆匆問道。
“何事？”曲桃不解。
“近日東都出事了，夜間宵禁會更嚴，現在白日裏也出了事情，要提醒一下月郎與珩兒，平日裏不要到處亂跑，就在屋中待著就好了。”魏南河說得著急，顯然是聽到什麼風聲，急匆匆趕回來告訴他們的。
曲桃聽這事情有些嚴重，放下手中的活：“到底怎麼了？”
魏南河皺起眉頭，似乎猶豫這事兒到底該如何說，終於他還是坐了下來，湊近了曲桃，小聲說道：“他們都說，東都……”他頓了頓，似乎心有餘悸，“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