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容看了看自己捧在手中的河燈,其中有她寫下的小小心願。她輕輕拂過河燈中那卷小小的字條,開口道:“我想自己去放。”
曲桃似是想了想,終是同意:“那你下來,我陪你去。”
曲容在曲桃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就見其他人都不見了,不由得問道:“他們人呢?”
曲桃笑道:“白月和珩兒半路上就嚷嚷要下馬車去玩,我便讓他們去了,他們還和你打了招呼,你就忘了?”
曲容一怔,她方才也不知在馬車中想了些什麼,倒是真的沒注意這些。
曲容料想她方才一路都走了神,也不說穿,隻是繼續道:“曲離和魏南河去前麵放燈了。”
曲容這才點點頭,她又想到了什麼,問:“阿兄,你的燈呢?”
隻見曲桃兩手空空,似乎根本沒有準備什麼河燈。
不想曲桃笑道:“我對如今境況十分滿足,並無什麼心願,若說有,便也是希望你們的心願都能實現罷了。”
曲容緊了緊手中的河燈,隻覺得臉上熱熱的。好在戴著紗帽,她想自己至少不會在曲桃麵前太過失態。不知為何,她覺得,曲桃這句話仿佛便是說給她聽的。
她的心願是什麼呢?
曲桃陪著曲容走到洛水邊,找了處人少的空地。曲容輕輕提起裙擺,微微俯身彎下腰,將自己的河燈放入了水中,看著它悠悠地順著深青色的河水,往下遊飄去。
曲桃望著那盞如豆的燈火漸漸融入一片星光般的河燈中,輕聲問道:“你許得什麼願?”
曲容道:“說出來不是不靈了?”
曲桃笑了笑:“願望總是要人來實現的,與其寄托於那未知的洛水盡頭,不如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實現呢?”
曲容亦笑道:“那不如你告訴我一個你的願望,或許我也能幫你實現呢?否則,我可不會說,那多吃虧。”
曲桃聞言倒真的認真思考了番,片刻後,他道:“我想在東都安家,一個真正屬於我的家,有妻有子,有親朋好友……”
“我有些話相對一個人說,又怕唐突了她,不知她心中到底作何想。”
曲容聽見曲桃傾訴的一句句,緩緩轉過身,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裙擺。
洛水邊,一句少女輕輕的呢喃被柔柔夜風送至曲桃耳邊。
“我那盞燈上寫著,願……君心似我心。”
那一瞬,曲桃隻覺得漫天星辰都亮了起來,銀河在天幕上翻滾湧動,周身一切光影匆匆向前,隻有他和眼前的曲容是靜立在洛水邊,隔絕了外在的一切。
曲容的話在他腦海中響了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曲桃忽然想掀開曲容麵前的紗巾看看她麵上的神情,又想聽她再說一遍,問問她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這一切並未出乎他的意料,但是當這一切真的發生時,他才發現,自己並未如之前所想的那般鎮定,他感覺到自己心跳的起伏,一時間甚至覺得自己吸進去的氣多,呼出的氣少。
這有些反常。曲桃心道。
或許,自己比之前以為的,更要屬意於眼前這人。
曲容見自己實力表白一番居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由有些著急,忙轉過身來向曲桃看去,就見曲桃愣在岸邊,一臉失神的樣子。
曲容急急地掀開麵紗:“阿兄,你怎了?”
曲桃這才回過神來,他看向眼前女子——明眸櫻唇,黛眉如柳葉,不似別的女子那般婉約,曲容眉眼中透著一股獨有的英氣。
“我沒事,你方才說……”曲桃道。
曲容眼珠子一轉:“你沒聽清?”
曲桃忙搖頭:“不不,我就是有些,不確定。”
曲容臉紅了紅,有些上了小脾氣:“我不會說第二遍了。”
曲桃無奈,他笑著微微上前兩步,適當地向曲容更靠近了些。
曲容沒有躲。
曲桃將她帽上的輕紗放下,歎道:“我何德何能……能得你真心。”
曲容聽著不對,以為自己誤解了曲桃的意思,他現在是要拒絕,遂有些緊張地問道:“你這話何意?”
曲桃想握住曲容那緊緊攥緊的拳頭,但也隻是想想而已,洛水邊人多,他仍在意著自己曲容兄長的身份。於是他隻能盡量用言語來安撫眼前的人。
“我的意思是,能得佳人青睞,曲桃今生定不負你。”他話中帶著溫和的笑意,像一隻輕柔溫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曲容的心。
曲容隻覺心頭一暖,轉瞬,那陣暖意便蔓延到眼中。
她道:“不能食言。”
曲桃道:“決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