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容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又道:“喬老,你有今時今日,一定以為自己十分冤枉,可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誰害你變成這樣的?是童續因為一己之私,一次次加害當年的小五,可你們不是攝於他的強權,就是被他言語所蠱惑,不是對小五心生怨懟,就是選擇站在童續一邊,你們背叛他、害他、出賣他,你們從童續那裏得到你們現在的一切,你們又有何麵目來讓當年的小五再讓你們更加如意呢?就因為他現在還活著?就因為他現在有了能救治你的能力?那如果你當時做那一切的時候,他死了呢?你們有沒有想過?那你今日去找誰?你們不去找罪魁禍首的童續,又為何要纏著小五不放!”
喬正聞言,羞愧地低下頭去……他雙臂顫抖著撐在床沿,此時再也支持不住,終於倒在床上。
“阿耶!”喬玉人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還有你,喬家娘子。”曲容道,“你的五郎當年救你,是憐你疼惜你,如今時過境遷,你變了,他更變了,如今你吃住安好,生活無憂,本該知足了。畢竟他曾為了你做了那麼多,而你卻並未回報他什麼。所以,我也不知你何來自信,想著他對你還有幾分情分,如今能再繼續為你去救一個當年險些害死他的人。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十分可笑麼?”
喬玉人咬了咬牙道:“所以你們今日來到底是為何?為了來羞辱我們麼?”
曲桃歎了一聲,沒有答話。
曲容自是聽到了曲桃的歎息,心中也隨之多了些傷感與無奈。於是她道:“來告訴你們,去找童續,別再來找我們。”
說完她轉身,牽起曲桃的手臂走了出去。
其餘人自然緊隨其後。
短短片刻,喬正屋中的人便走了個幹淨,隻剩下喬玉人仍守在喬正床邊。
喬正伏在床上哭泣:“早就知道,早知道……”
他也不知道早知如此,他會如何。
喬玉人若有所思,她靜靜說道:“阿耶,你打算如何?”
喬正似是想到了什麼,複又十分氣憤:“去找童續!大公子……肯定有辦法!”
喬玉人露出失望神色,她歎道:“阿耶,不是你的,終也留不住,你為何還不明白。”
到了院中,曲桃自然地抱起曲容,他微微笑道:“扶穩了麼?”
曲容麵色紅了個透,對曲桃突如其來的親近,心中既害羞又隱隱帶著一絲期待。
曲桃見她不答話,全當她默認了,足尖點地就往喬宅院牆外飛躍出去。
剩下曲離、魏南河與恭良儀三人站在院中麵麵相覷。
恭良儀有些無奈,她移動腳步站在了魏南河身後,輕輕拍了怕他的肩膀。
魏南河下意識地就蹲下準備背她了。
恭良儀輕輕一笑,順勢趴在魏南河的背上:“可要將我送回將軍府。”
魏南河悶聲點了點頭,對一旁的曲離道:“咱們也走吧?”
曲離還能說什麼,他覺得自己今晚來得有些多餘,之前的心全都白操了,還不如在家中睡大覺!
“走吧。”他道,跟著魏南河一起離開了喬正的宅院。
以後再也不和他們一起出來了!
待出了喬正的宅院,遠遠就看見曲桃在前麵“飛”得老高。還時不時在屋脊樹梢停一停,看起來似乎興致很高。
曲離忍不住問道:“他平日也這樣麼?”
魏南河搖搖頭:“並不。”說完顛了顛背後的恭良儀。
恭良儀連忙說:“你慢著點,我恐高!”
魏南河肩頭一鬆:“哦……”
曲離瞥了一旁那二位一眼,想:我真應該在家睡覺。
而曲容此時此刻,卻切實地體會到了,什麼是“手可摘星辰”。
夜風是涼的,但她緊緊倚靠的曲桃的胸口卻是溫熱的。
東都城沉睡在一片濃稠的夜色中,如同蟄伏深眠的黑色巨獸。遠處明堂高高聳立在東都邊緣的宮城中,徹夜點燈,燈火通明,就如鑲嵌在東都墨盤上的一尊綴滿星辰的琉璃塔,美不勝收。
曲桃平日總是四平八穩的樣子,溫溫和和不急不緩。今夜,曲容仿佛看到了他別的幾分性情影子,他也會氣憤、傷心、無奈,身世的謎團與世事對他的不公,似乎並未讓他偏離,反而讓他成為了現在了曲桃,讓她遇到了他。
或許她命中那一絲也無的姻緣,就是為了空留出來,等著這位造化命數之外的他。
這就是天命,就是注定嗎?
曲容閉上眼睛,感受風從耳邊拂過的聲音,她輕輕靠上曲桃的胸口,聽見耳邊響起規律的心跳聲,腦海中想著……
幸好是你,幸好是我遇見你。
童續再次見到雲心時,禪房中傳出一陣濃鬱的酒味。
“法師似乎心情不好?”童續笑著問道,走到雲心對麵坐下。
雲心正趴在桌上自斟自飲,抬起眼皮掃了眼童續,並不理他,仍自顧自地端起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