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人,僅僅隻是一個沉迷長生的大夫麼?
童心可不信。
如果讓他得知自己與祇山的秘密,他會如何?一定會不滿於現狀,生出更多的野心吧。童心並不想冒這個險。他要將一切不可控的因素全部都隔絕在他的計劃外,就連曲容,也不能例外。
曲容尚不知自己被童心劃為了不可控的那部分,她在這日的一大清早,就到了大理寺等人。
蕭明遠沒有想到自己下朝回到大理寺,能見到當朝國師正等在自己的書房中。仆從見他來了似乎終於得到解脫般,從門口開始便一直催著他去見曲容:“國師話也不說,水也不喝,就那樣坐在那,我們不敢讓她坐在前廳,就將她帶到你的書房了。”
蕭明遠擺了擺手:“無妨,你下去吧。”說罷邁入自己常年閱讀文書的書房,笑道:“國師,好久不見。”
曲容轉過頭來,就見這位本來麵容冷峻,如今卻快要成為笑麵虎的大理寺寺卿蕭明遠。心中不由得又將時光打磨人感歎了一番。
“曲某有事相求。”曲容起身相迎,開門見山說道。
蕭明遠請她坐下,坐在了她的側方問道:“不知蕭某能為國師做些什麼?”
曲容低下頭,從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一卷紙來。她將那張薄薄的紙展開,遞給了蕭明遠。
“想請蕭寺卿查查這幾個人。”曲容道。
蕭明遠接過紙張掃了一眼,心中好奇:“怎麼突然要查這幾人底細?”
回應他的,卻隻有曲容的沉默。
“抱歉,我……”就在蕭明遠以為自己的唐突之時,曲容忽然出聲:“不必道歉,是我有求於你,理應說明緣由。”
曲容看著蕭明遠道:“關於這幾人,關於祇山,我一直有些疑惑和一些猜測。但這些始終有如散沙,無法成型。我想隻有通過這種方法,或許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如此我便有機會洞悉真相了。”
“這……”蕭明遠有些遲疑。
“蕭卿是辦案之人,應該能理解我對與這種懸而未決之事的難耐之感。與其懵懵懂懂,處處被動,不如洞悉真相占據主動。”
蕭明遠看著這樣說話的曲容,忽然笑了:“想不到,當時那個故意濺我一身油彩的人,如今也會如此說話。”
曲容不明白他這話是何意,卻見蕭明遠沒有再說的打算,但他將那張紙折好收在了懷中:“國師放心,我會盡快將之查明,然後傳信給你的。”
曲容點點頭道:“有勞了。”說罷也不再留,站起身道:“告辭。”
蕭明遠亦隨之站了起來:“我送你。”
曲容低頭道謝,隨後跟在蕭明遠身旁往外走去。
蕭明遠將曲容一路送出了大理寺門口,看到她騎著白馬絕塵而去。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他在往回走的途中,又將那張紙拿了出來仔細看了看,就見其上寫的那幾人的名字,有的他能猜出為何要查他,有的卻讓他毫無頭緒。隻見紙上寫了五個人——童正、童續、童心、白月、羅珩,以及三十年前曾在東都修善坊賣酒的一名女子。曲容甚至將那名女子賣酒的詳細店鋪都標注了出來。
童正與童續,蕭明遠可以理解曲容為什麼想要查他們。至於這位童心,似乎是上峰身邊新出現的紅人,他並未見過,隻是隱隱聽過他的一些傳聞,查查倒也無妨,更何況這人也姓童,難免會將之與童正、童續劃為一類。那麼白月與羅珩呢,這兩位一位是曲氏作坊現在的當家工匠,亦是曲桃的徒弟,一位是曲容自己的徒弟,蕭明遠不明白曲容為何要查這兩位並無什麼特殊之處的少年。最奇怪的要屬那位賣酒女子了,雖然曲容給了具體的地址,但是時間卻有三十年之久,想必這個查起來難度是最大的。
蕭明遠苦笑著搖搖頭,曲容這位國師可是給他找了個好差事。但是奇怪的是,當他看到曲容列出的這幾人時,他的心中也同時生出了極大的興趣,許是常年辦案的直覺,他對這幾人之間的關係也起了莫大的好奇心。想來曲容怕是也猜到了這點,才敢如此坦蕩地登門將早已列好的名單直接交給他,讓他去查。
這五人說多不多,說少卻不少。蕭明遠邊走邊想,自己到底該從何處著手來查呢?或許他該先問問身邊的東都人,不如就選中午吃飯時,與大理寺人聊聊,興許能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