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不知和從何處而來,有如天降般,輕輕落在了童續與曲容中間,高大的身影輕易就將身後的曲容遮擋得嚴實。
童續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發現他的雙瞳又都成為了銀白色,一身黑衣比夜色更濃,神色冷肅,看得他莫名心慌,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童心顯然並不喜童續這樣做,他似笑非笑道:“很好,會對我陽奉陰違了。”
童續下意識地就想辯解:“我隻是想多重保障,誰知你出於什麼目的,要將我支到那麼遠的地方!”
“目的我已向你說明,你不信,又何必多說。”童心冷笑,“若是不願,不去也罷,我自有辦法。又何必來為難無關之人。”
曲容一直靜靜站在童心身後聽他用她陌生的態度與童續說話。許多年前,他們初到東都時,曲桃也曾這樣站在她的身前,為她遮擋突如其來的雨絲。她曾心動,想要將自己一生都托付在一人身後,可惜事與願違。一別多年後,再見時,她卻有些分不清這人到底是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他似乎比記憶中更加高大,聲音更冷,相貌也與過往有了不同……聽見他與童續說話,似乎已經完全沒有將童續放在眼中……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曲容十分想要知曉,曲桃在與他們分開後,究竟經曆了什麼。也就在這時,曲容聽見童心說到了“無關之人”。
“誰是無關之人?”曲容想也未想,開口問道。
童心有些錯愕地回過頭來,一隻眸子恢複成黑色。
曲容看見童心神色,淡淡說道:“我不是無關之人,我們有婚約在先。”
童心眼中流露出不忍,隨即他笑道:“你在說什麼,我何時與你有過婚約。”
曲容仿若未被這句話語刺傷,盡管她身旁的羅珩都在為她擔憂,她卻仍維持著淡然的神色:“那為何童大夫要將我請來,你又因何而來?”
童心沒有回答,他匆匆轉過頭去,曲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卻能看見對麵的童續瞬間露出了驚恐之色,就見童心抬起手臂,居然隔空將何翠英夫婦二人提了起來。
何翠英嚇得大聲呼救,不斷向童續喊著:“坊主救我,坊主救我!”她夫君那名男子,雖然也是嚇得麵上血色全無,卻隻是緊緊閉著嘴,沒有出聲。
童心絲毫不理會那二人,隻將他們高高懸在半空,讓夜風一遍遍衝刷他們的身體,任由他們瑟瑟發抖。
童續見到此情此景,有些心虛起來,童心雙瞳皆成了銀白色,看過來時,仿佛要將他看穿,他的一切似乎都已經無所遁形。不得不說,現在的童續有些後悔借著這兩個沒用的廢物將曲容劫來,他似乎做了一件錯事……童續這樣想著,身體便下意識地往後靠,想要躲到身後雇傭的彪形大漢身後,怎知那些大漢也被童心這招隔空取人給震住,竟然退得比他童續還要快。
“想走?”童心一眼看了過來,短短兩個字,卻讓童續覺得寒意刺骨,仿佛骨骼都被刺得發疼。
不!不是!是真的疼痛!
童續額上瞬間湧出豆大的冷汗,隻覺得肩膀處仿佛有隻墜子深深地刺了進去。
“啊!”他大喊一聲,伴隨聲音一起的,是他的手臂從他身體上生生脫離出來,不知被什麼力量甩在了半空,又從半空墜下,跌落在滿地的雜草上。手臂上纏繞的繃帶散開,露出的皮肉呈現出黑紫色,根本不是常人的手臂。
何翠英夫婦與童續身後的大漢,見童續生生被拔掉了手臂,童心甚至都沒有碰他,當下嚇得哇哇亂叫。幾個雇傭來的大漢早已拔腿逃走,何翠英夫婦逃離不得,隻能懸在半空高喊著“饒命!饒命!”
曲容也有些被嚇到了,但她卻細心地發現了一些不尋常處。比如,那條手臂雖然脫落,卻並沒有流血。於是她隻是輕輕地拍了拍羅珩緊緊握住自己胳膊的手,隨意安撫了一下自己收到驚嚇的小徒兒,然後繼續淡淡看著童心與童續的對峙。這二人瓜葛由來已久,果然是不會善了的。
何翠英夫婦的求饒聲此起彼伏,與被拔掉手臂卻不吭一聲的童續形成了鮮明對比。
“閉嘴!”童心忽然狠狠出聲,終於讓翠英夫婦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童心指著捂住肩膀斷口處的童續道,“見我將毒全數導入你的右臂,便自己將手臂鋸下,如今居然還敢裝著這隻斷臂給我看,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麼?”
童續一震,隻覺得斷臂處越發的疼痛。他的確將手臂截肢了,身上也未見紫斑複現的跡象,想著若是能換到一條合適的臂膀,或許他又能同以前一樣了。但他仍然十分小心,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手臂前,他一直裝著斷臂,偽裝成手臂完好的樣子,不想還是被童心看了出來。
童心又對翠英夫婦說道:“這個毒是你們的坊主給你們的,隻因他自己也中了這個毒。”翠英夫婦果然露出了震驚的神情,童心繼續說道,“你們坊主敢將染毒的手臂鋸掉,你敢嗎?”
何翠英聽後,慌忙搖頭,眼淚簌簌落下,她的紫斑不僅手臂上有,就連臉上都被覆蓋了大片,如果要像坊主那樣,她的頭顱豈不是要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