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
曲容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了童心的聲音,而她對麵的童心根本沒有開口。
童心見曲容露出驚訝神色,了然地笑了起來,他輕輕握緊了曲容的手,繼續將自己的意識傳入曲容的腦海:“他們是,童續的孩子。”
這下,曲容可不僅僅是驚訝了,童心的話簡直像在她腦海中炸了一記響雷,用震驚二字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很快,她條件反射般在腦海中問出了許多問題。他們都有父母,至少白月有,他們長得完全不像,他們的母親是誰,白月為什麼是藍眼睛,童續是如何做的,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童續的妻子……
童心的聲音適時響起,安撫了曲容一刻不停的種種疑問:“他們是童續製造出來的兒子。”
“什麼意思?孩子如何能製造出來?”曲容忽然想到蕭明遠告訴他,白月的父母一直無法生育,是找到了易生館才有了白月。
“他可以,他從童正那處獲得了一知半解的方法,於是偷偷嚐試。不過他現在已經對此一無所知了。”童心的聲音響起。
“為何?”曲容問。
“或許在祇山崩塌時,他的記憶也被祇山抹消了。”童心道,“月郎與珩兒本是無辜,這事就你知我知,權當沒有發生過吧。”
童心沒有說的是,早在修童氏墓時,童續便已或多或少發現了童正的秘密。彼時童正染病,身上的紫斑越來越多,童續便想模仿童正,造出另一個自己,用來延續自己的生命。但受他所知的限製,童續當時能想到的便是,等著這具軀體成熟,他或許可以更換他們彼此的頭部。這是一個大膽的想法,但卻讓童續十分興奮。童正發現了他的異樣,他當然不允許童續這樣做,隻能抹去了童續關於這一切的記憶,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童正自己也沒有保存這段詳細記憶。隻有少量片段,算是對繼承者留下一個以防萬一的防備。
而被抹去記憶的童續,再見童氏墓工地的鄭五時,自然便對那尚且年少的鄭五帶有了敵意。他認定了鄭五是童正的私生子。他忘記的是,在他被童正抹消的記憶中,他發現了鄭五與童正超越父子的相同處,他甚至發現了童正在夜深人靜時,悄悄去到鄭五房中,為他一點點完善他的身體。他被童正已經打開的心智,讓他漸漸洞悉了童正的用意。
童正由於自身本體即將因紫斑病症消亡,早在多年前,便為自己準備了一個備用的身體——鄭五。鄭五是童正造出的自己一比一仿品,是準備在適當時機,被童正用來承載自己所有意識的軀殼。他假裝山神,借由那名在山澗中戲水的女子,誕下自己的“延續”。他讓那個孩子在平常人的環境中長大,看著他日益生出自己的意識,自己的心智,童正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待這個孩子最終走到他的身邊,繼承他的一切,並最終成為他。
童正所為讓童續十分欣喜,他想讓童正將這一切的法門都告訴他,這樣他何愁天下病症,他將成為無病不能治的神醫,甚至是永恒的“神”。童續卻並沒有滿足他,反而將他的記憶抽去。以至於缺失這段記憶的童續醒來時,下意識地,便對鄭五和童正帶了幾分莫名的恨意。
童正千算萬算,算出童續對此心思未斷,他在軀體停止運作前,設想了種種可能,布好萬無一失的機關,終於讓他在多年後,等到了曲桃踏入了祇山的腹地,順利繼承了他的全部記憶,成為了他在世上的唯一延續。繼續他尚未完成的之事。
童續在童正死後,沒有了束縛,興建了易生館與鬼坊,並在其中反複嚐試著他內心深處對長生的野心。即使被抹去了記憶,但童續最終還是尋到機會造出了白月與羅珩。他用了鄭五的血,來自於那柄砍傷鄭五後背的長刀刀刃上的血,混入自己的血液,造就了白月與羅珩兩個嬰孩。童續將他們看做自己的替代品,或許總有一日他也會像童正一樣,被紫斑侵蝕至死,那時,他也許可以憑借這兩具年輕的身體活下去。
但他造出的嬰兒總有不完善之處,他便借著鬼坊之便,用那健壯的吐火羅人內髒完善了白月的身體,他本還看中了陳禦史的身體,想用其完善羅珩的軀體,不想被鬼坊的入侵者打斷,將羅珩帶了出去。
他隻能耐著性子等待機會。當他發現羅珩與白月在一起時,身體並未出現任何異常,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造出的兩個本體或許本身就存在一種競爭關係,他們之間總有一日,一個會被另一個吸收,而他將獲得最完美的那具軀體。他隻要等著坐收漁利便可。或許他還能在祇山深處發現更多的秘密,使他能將計劃做的更加完善,而他也將永遠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