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容點點頭,靠在回廊的欄杆邊,就見已經到了底層的童心拎著小童往天堂正門走去。變故也就發生在那一瞬。十數個黑衣人陡然衝破了天堂的地麵,從童心腳下破磚而出,不由分說拔劍相向!
童心一展衣袍,將那小童牢牢護在懷中,抬起袖子對著這些刺客射去,無數細如雨絲的銀針從他袖口噴射而出,然而那些刺客似是早有防備,抽出身後的銀色小盾牌,將大部分的銀針都利落擋掉,即使沒有攔住,由於童心的針並未淬毒,故而即使被紮了幾針也並無多大妨礙。那些人仿佛沒有料到童心今日這般弱,本還抱著有心試探的意思,經過這番銀針雨,膽子都紛紛打了起來,看來“那人”說的沒錯,這個人果然還是有“命門”的。
曲容見狀忙跑去童心房中,一把取下童心掛在牆上的那柄長刀想往底層扔去。但她又怕仍不準,被人撿去,對童心豈非更加不利?直很快便有其他刺客抬頭往曲容這裏看來,但他們也隻是看了一眼,似乎對這位國師並無多大興趣。所有人仍然專心致誌地圍攻童心,就連他懷中的小童都無例外。
曲容咬了咬牙,拎起那柄長刀,也學著童心的樣子,從那條長柱上滑了下去。若是之前,她定會知趣地將自己藏好,以免為童心增添麻煩。可自從她師從許天正後,不僅習得了道法,心法,更有一套道門劍法。許天正當時道,學了這套劍法,不僅能防身強體,更能行俠仗義。
雖然曲容一直以女冠身份居於雲舟觀中,行俠仗義的機會並不多,但是今日,她近年所學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那些刺客隻見一個白衣女冠,將長刀使得如同長劍,衝入了戰局。
曲容的加入,讓防守捉襟見肘的童心輕鬆些許。曲容從腰間抽出一隻木笛遞給童心:“童神醫先拿去用,記得還我。”
童心接過那隻熟悉的木笛,輕輕摩挲了下木笛越發光亮的外殼,感受到了女冠多年來對這支木笛的時常的撫摸,將一隻普通的木笛的外表摸得出了油光。這支木笛,童心居然有點舍不得用。
打鬥聲終於驚動了其他人,魏南河匆匆拉響天堂內的鍾陣,數個青銅鍾聲音接連響起,此起彼伏,昭示著此處的險情。
白月與羅珩自然也拔劍衝了過來。天堂急促的鍾聲,很快便引得守在外圍的侍衛趕了過來,兩群人頓時陷入一場惡鬥,天堂原本明鏡的磚石地上,漸漸有了血色。天堂中的通天大佛神色怡然安詳,似乎對他腳下的這場打鬥全然不在意。
曲容見童心極力護著懷中那個小童,二人都是常在宮中行走的人,識人功夫還是有些,知道這小童身份可能不一般,便也隻能先護著,避免節外生枝。
“唔……”曲容忽聽身後傳來一聲童心的悶哼,她趕忙一刀揮開攻上來的兩個人,回頭看去。就見童心依然用自己的外袍裹緊了小童,微微彎了腰。
曲容蹙眉問道:“怎麼了?”
童心搖了搖頭,抬起頭笑道:“無妨,這孩子有些沉罷了。不用管我,切莫分心。”
“師父!”白月這時也攻到了童心近旁,“將這小孩交給我!”
白月的本事,童心清楚,自然不會將小童交給他。更何況,現在也不能交給他。
越來越多的侍衛加入,漸漸使得童心他們從戰局中撤退出來。不斷有刺客身亡倒下,亦有被活生生控製住的。
童心帶著小童悄悄退到後麵,他抱著小童緩緩半跪了下去。微微敞開的袍子中,露出了一把插在他胸口的小小匕首。
童心額上滲出冷汗,他不能輕易將匕首拔出,否則會短時內失血難控。小童顯然有些嚇傻了,他一心隻知麵前這人是他父親的敵人,便趁著那人抱他的時候,用自己隨身的小匕首刺向了他。沒曾想這人不但沒有扔下他,反而繼續抱著他,也沒有說出中刀之事。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小童覺得自己無法理解。
童心抬頭看著擋在他身前的曲容與白月羅珩,趁著他們不注意,慢慢地將胸口上的那柄小匕首緩緩拔了出來。他迅速捂住自己的胸口,將沾血的刀刃在自己內袍上擦拭幹淨,輕輕插入小童腰間的玩具般的刀鞘中。
“收好了,此事你知我知,切莫再讓他人知道,否則……”童心笑道,“你父親便倒黴了。”
小童終於顯出孩童懵懂模樣,他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不是父親的敵人了,但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做了一件錯事,以至於讓他相信,這件事情若是說出去,不僅是他父親,還是他自己,都得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