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獨自陪著曲容在天堂頂層的回廊中緩步走著。漸漸地,曲容感受到了來自身邊童心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童心。童心似有感知,也低頭看她,且微微笑了一下。
曲容見童心神色並無異樣,但她確實感到了童心那不穩的呼吸,以及周身散發出的熱氣。
“童神醫,”曲容擔憂道,“你若是身體不妥,不必陪我,還是要好好將養身體才是。”
童心道:“國師第一次來檢視我們的工事,我又如何能夠怠慢。”伴隨著他話音的,是天堂頂層的天窗瞬間全部關閉,四周驟然陷入黑暗。
曲容一驚,不知童心這是玩得什麼把戲。很快,黑暗中,她的手便被一隻熾熱的手所包裹住。童心的聲音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國師今日出門時,沒有卜上一卦麼?今日實在不是一個黃道吉日。”
曲容道:“今日並無不妥之征兆。”
腦海中童心的聲音輕輕一歎:“方才我說笑的。隻是今日突發變故,一會兒怕是有麻煩了。”
“發生了何事?”曲容擔憂起來,“又是何事,居然是你也未預見的?”
童心的聲音道:“似乎是……祇山和我玩了個障眼法。”
曲容正想問清何為祇山的障眼法,就見天堂從第一層開始,一層層的燈火逐一點燃,很快便燃至了二十八層,仿若一個個在黑夜中璀璨的星辰,漸漸將整個天堂都照亮了起來。
曲容目睹了這一過程,不由在心中感慨:“想不到天堂中,也有如此美景。”
燈火明亮的那一刻,童心便放開了曲容的手,但是曲容心中的話,他卻能在曲容眼中讀懂。如今他能感受到危機的逼近,但體內的祇山卻似乎突然失靈了般,讓他頗有些措手不及。
自從他在祇山內部,將祇山一點點消化歸為己用,還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沒錯,現在的童心便如同行走的祇山,祇山倒塌後,他的身體便成為了新的祇山宿體。他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慢慢消化祇山的意誌,不想仍然有未溶解的祇山心智在他體內殘存,如今突然趁勢發作出來,便將給他帶來一場大麻煩。
但祇山就是他,他就是祇山,他和祇山的終極意誌始終是一致的,那麼隻能說,祇山的行事意願與他出現了分歧,這個分歧讓祇山殘存的意識冒著被他發現且掐滅的風險露出頭角,或許是悄悄修改了他對未來的預示,或是慢慢遮蔽了他對危機的預見,悄無聲息,別有計謀地,將他引至今日這般田地。
此時他仿佛被人遮住了能預見過往未來的第三隻眼,甚至被切斷了一切能力的來源,祇山那縷殘意,像是一種病蠱在他體內蔓延發作,讓他如今“病了、傷了”。
而如今天堂中幾乎都是他的至親好友,這讓童心首次體會到什麼是憂慮與不安。沒了祇山能力的他,該如何保護天堂中的人。如今的他隻能將天堂已經布置好的機關開啟,希望能夠延緩那些危機一時片刻,讓他能想到化解之法。
“吱吱吱!”昏暗處忽然傳來幾聲動物的叫聲。
曲容對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不正是前段時間羅珩帶著的那隻猴子嗎。
“我險些忘了月郎還養了隻猴子的事情了。”曲容笑道。
但奇怪的是,那隻猴子的叫聲越來越急躁,最後竟然一陣響動後,叫聲離他們越來越近。與之一起的,還有細碎的腳本聲。
曲容與童心皆感奇怪,不由得迎著聲音走去,想要一看究竟。還未走幾步,便見一個小童捂著頭,頭上趴著一隻不停撓他的猴子迎頭撞了上來。
童心攔在曲容身前,一把抵住那小童的肩膀,另一隻手將在他頭上作亂的猴兒的提溜起來。
猴子見到童心,唧唧吱吱又是一陣,烏溜溜的眼中慢慢都是對這個小童的控訴。
童心捏住小童的肩膀,將他打量了番,就見這小童身上穿著不凡,就連腰間掛著的玩具大小的刀鞘都鑲滿了顏色鮮豔的寶石,處處精致,不知是宮中哪家的小郎君。
“你是何人?為何擅闖天堂。”
那小童頂著一頭被猴子撓亂的頭發,抬起頭看向問他話的童心,怔愣了片刻。
童心很有耐性地又問了一遍。
怎知那小童將嘴閉得死緊,就是不多說一個字,回答童心的隻有一個“哼!”。
童心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再多說,拎著小童的衣領就要帶著去到最底層:“將你交給公眾侍衛,他們或許可以帶你找到你的家人。”
小童在他手中不斷掙紮,一邊大吼:“放開!放開!你知道我是誰嗎!”
童心停下:“你是誰?”
小童又不說話了。
童心心中那種不詳的感覺越來越近,他不想再等,二話不說,直接抱著小童從他往日最常用的工匠通道——一根筆直光滑的木柱。童心帶著小童從那根木柱滑了下去。“你在這裏等我,那也不要去。”童心下去前,仍不忘對曲容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