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容終於能靠近童心,問上一句:“你當真無事?”被匕首刺上一刀,即使童心再如何易於她們常人,但是痛覺總還是有的吧。
童心給了曲容一個安撫的笑容:“無妨。”曾經他可是自己給自己換過髒器的,這點傷口對他而言不足為懼,“想不到,多年未見,你的身手變得如此好了。”童心指的自然是曲容的劍法。
曲容手中還緊緊握著童心的佩刀,她的刀刃上也沾染了血跡,一身白色道袍卻依然纖塵不染。“我劍法確實見長,隻可惜今日使的是你的這柄長刀,若非如此,或許能更快擊退他們。”曲容並不謙虛,她說著,將長刀放在一旁。童心的長刀又薄又窄,比往常的寶劍更加輕盈,曲容想,隻怕這柄刀也是童心為自己打造的。
童心披著衣服,放鬆地靠在床頭,他笑著看了看眼前這位微微蹙眉的女冠,明明擔心自己,卻仍然不表示出來。他仿佛能看到女冠內心對他的不滿與疑問:沒想到你也會受傷,你不是十分能耐麼,難道你也有弱點?
他當然不是一個完人,他有弱點,曾經曲桃的受製於祇山,而在他吞了祇山成為童心後,他便受製於自己。
“南河,”童心喚道一旁的魏南河,“幫我取下那個多寶閣上的木匣。”
魏南河於是將那個木匣取來,遞給了童心。那是個長長的木匣,原木原色,甚至沒有刷漆。童心將那木匣打開,放在其中的不是畫卷,不是山參,而是一並與他那柄長刀十分相似的兵器。童心將那柄兵器從寶鞘中抽出,流瀉出一道寒光。那兵器卻並非刀劍,而更像刺——細細長長,有棱有角。
童心道:“這是五棱劍,送給你。”說罷,雙手將劍遞到曲容麵前。
曲容不由小小驚訝,自己平日根本不配劍,不像從前出門行走都要在腰間掛把刀,一為防身,二為當拐杖、鏟子等等可以派的上的工具。童心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習得了劍法的?
轉念一想,曲容不由在心底自嘲:他如何會不知道,恭良儀的預知能力便是從他那得來,有什麼事情是能瞞過他的,隻要他想知道……
曲容又是一驚,莫非……莫非他對自己還是上心的。
接過那把五棱劍,曲容放在眼前細細打量——輕重正好,不飄不墜手,劍身通體銀白,仿佛一根細細的冰錐,從劍頭看去,就像一朵五瓣的雪花。不得不說,真的十分漂亮。漂亮到,曲容都覺得自己這個並不怎麼精致的人有些配不上這柄“造作”的劍。
將劍身歸鞘,曲容輕輕笑道:“多謝,我收下了。”她眼珠子一轉,露出久違的少女般的狡黠,“不如多製幾柄,也為我們觀中其他人配上。”
恭良儀會意,笑道:“那正好,我亦覺得這件兵器,與我們雲舟觀的道服十分配。”
羅珩和白月這時也走了進來。羅珩連連說道:“好啊好啊,我也想要一把!”
白月在一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童心低頭一笑,笑聲讓他震得自己胸口更疼了幾分,他抬手捂住胸前傷處道:“好,一定奉上,感謝國師這次相助。”
曲容沒有忘記刺客未來之前童心的不自然以及身體的異常,她想問,卻也知現在不便問,問了,童心也未必會答她。她將這個問題記在心中,告訴自己要耐心等待時機。
“童神醫,好好養傷,我們也不便打擾了。”曲容說完起身,她將童心所贈五棱劍收於木匣中,“珩兒,送為師一程。”
羅珩於是上前捧起了木匣,“師伯,我送我師父一下。”
童心點點頭,讓羅珩隨著曲容與恭良儀一起離去。
魏南河終於坐下,歎道:“這天堂工事,當真這麼不得人心?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殺上門來?”
白月道:“他們隻是以為我們是好拿捏的工匠罷了。”
童心道:“我現在有些不太好,接下來幾日,你們各自小心,我需要獨自休息幾日。”他需要靜下心來,將祇山的那縷作亂的殘意徹底根除,以絕後患。
“師父,”白月有些擔心,“我能幫你嗎?”
童心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就好像看著遙遠過去的自己,祇山出來的人彼此之間總有些或多或少的聯結,白月的對自己最初的那一絲親近與信任或許也是源於此。他完全可以將自己所知一切告訴這個少年,讓這個少年為他分擔一半的命運,成為第二個他自己……但是,正如當初童正為鄭五留有一線可能,童心也想為白月留一線可能,一個徹底逃脫祇山宿命的可能。
這時,傳來三聲有節奏的敲門聲。童心三人往聲音來處看去,就見蕭明遠帶著三名大理寺隨從站在門外。
蕭明遠笑道:“童神醫,蕭某可以進來麼?”
童心道:“當然,恕童某有傷在身不能相迎。”
魏南河上前道:“蕭寺卿,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