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陸如裳長得倒是非惹人憐愛,就是性子懦弱了些,在這宮中怕是要吃虧。”楊美清輕輕放下手中的煙鬥,“陸如裳是陸將軍之女,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這血統自然比皇上那些不成氣候的妻妾們高貴得多。你多看著點,免得後宮出什麼亂子。不需要刻意保護陸如裳,但不能讓她比姬蕪歌先死。”
“是,太後。”韓紹桓抱拳點頭,楊美清見沒什麼事情了,便讓他退下。
陸如裳走到荷花池時,停在了石拱橋上。
“凝香,我的手絹好像落在太後那兒了,你去幫我找找吧。”陸如裳寂靜的凝視著水中遊動的錦鯉,腦海裏是昨夜揮之不去的恥辱畫麵。
“是娘娘。”凝香點點頭便折回去幫主子找手絹。
“雪兒,我今日有些頭痛。你去禦膳房煮一碗薑茶給我吧。”陸如裳也找理由支開了雪兒。
“是,娘娘。”雪兒點點頭,也走開了。
陸如裳站在水橋上,凝視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恍惚間,她想起了自己的娘親,想起娘親慘死在自己麵前的場景。
心中有什麼碎裂開,有什麼刺痛五髒六腑。
“娘親,你最疼愛女兒了,可如今你卻留下女兒一人。娘親,女兒很快就會來陪你了,你等等女兒。”陸如裳落了一滴淚水,閉眼縱身一躍,跳入冰冷的荷花池中。
徹骨的冰水侵入五髒六腑,陸如裳睜著眼睛看著水麵之外的白色天空,紅色的錦鯉從她身邊遊過。她漸漸沉入池中,在無法呼吸之後緩緩地閉上雙眼。
陸如裳本以為很快便可以見到娘親,可突然探入水中的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被一股力量包裹著,躍出了水麵。
將她從水中救上來的男人撿起地上的狐裘,狐裘在風中抖開,披在了陸如裳身上。
還未失去意識的陸如裳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眉如墨畫,鬢如刀裁。他臉上沒有喜怒哀樂,而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卻像經過精雕細琢般。
“娘娘為何要自尋短見?”男子開口道,他的聲音像幽穀中最明亮的燈火,搖曳在陸如裳的腦海裏。
“士可殺,不可辱。”這是陸如裳的爹爹經常在她耳邊說的一句話。她爹是將軍,馳騁殺敵,可殺不可辱。
而如今,她的爹因為她而被羞辱。她活在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半點價值。
“還有一句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男子順勢地將狐裘的帶子綁上。
“娘娘。”並沒有找到手絹的凝香折回來找娘娘,她看到娘娘渾身是水,不由得小跑而至,“娘娘,你這是怎麼了?”
“娘娘不慎落水,現在已無大礙,你送娘娘回去休息吧。四月天雖已不那麼冷,卻也還是會受涼的。”男子將自己的狐裘留給了陸如裳,確定她有人陪伴之後便離開了。
陸如裳回到梧桐苑後,凝香和雪兒為她燒了一桶熱水沐浴更衣。陸如裳不喜歡別人伺候自己沐浴,便讓她們在屏風外候著。
水汽嫋嫋升起,氤氳著門窗關閉的寢宮。陸如裳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不由得想起方才那男子對自己的忠告。
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