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裏就是這樣,一時晴一時雨,誰也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陸如裳坐在院前看著凋零的花,歎息著。
“雪兒,莫宇文如何了?”陸如裳轉頭問伺候在一旁的雪兒,雪兒剛從樂坊走回來,回來時一直眉頭緊鎖。
“回娘娘,奴婢去偷偷探望過了,莫公子……”雪兒的神色擔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陸如裳事情。
自從莫宇文被處以宮刑後,便被安置在樂坊,他本是富家公子,根本受不了宮內的刑罰,在家時還有下人照顧,在這宮裏,隻有冰冷的圍牆和陰暗的人心。所有人畏懼皇上和姬蕪歌,知道莫宇文是因何被處以宮刑的,無人敢同情可憐。偌大的樂坊,莫宇文就像一條苟延殘喘的狗,無人關心照顧,甚至還會被人欺辱。
一個閹人,不會被人同情。
容嬪在莫宇文被閹割後帶著新婢女去看了他一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走後莫宇文日漸消瘦,鬱鬱寡歡,更是夜深人靜獨自飲酒,悲天憫人。
雪兒去看莫宇文時,莫宇文躺在床上,屋內十分邋遢,她想替娘娘問候關心他,卻被他趕了出去。再後來,她聽樂坊的人說,莫宇文因傷口反複感染,無太醫前去診治染上了破傷風,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莫公子挺好的,娘娘不必擔憂。”雪兒最終還是沒有實話實說,娘娘現在懷著身孕,她擔心娘娘操勞過多會對胎兒不好,所以,她想等娘娘的孩子出生了,再告訴她莫宇文的事情。眼看著娘娘的孩子也快足月了,莫宇文應該能撐到那個時候吧?
“小陸子情況如何了?”陸如裳聽到莫宇文沒有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詢問陸箋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過後,陸箋也沒少受罪。他挨了好幾十大板,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身邊沒人伺候,隻有凝香偷偷地從張子明那要了一些金瘡藥去給他,若不是陸如裳花了一些銀兩,讓和陸箋住一塊的小太監幫忙照看點,陸箋的情況比莫宇文還糟糕。
那日凝香偷偷拿了令牌出宮想要去找張子明,畢竟以的身份實在難以請的動太醫,而宮外的民間赤腳醫生也並不能入宮,思來想去隻有張子明才何事。可凝香作為一個宮女,連日在光明殿等了好幾日,都沒見到張子明,眼看著陸箋的傷勢越來越重,她實在難以安心,於是就偷偷出了宮去尋找張子明。
出宮的時候還算順利,畢竟有令牌在身,而到了張府後才從值班的守衛處得知張子明已經出去遊玩一陣子了,故此才沒有上早朝。凝香一下子覺得天都塌了,坐在張府大門口的階梯上開始落淚。
隨即便是嚎啕大哭。凝香從那日姬蕪歌到來開始心驚膽戰,她生怕娘娘被抖摟出什麼,又怕娘娘被陷害,本就是她不夠聰明,那日才會被張公公抓個現行,雖然後頭被合貴人等人幫襯著否認了這個事實,可內心的疙瘩已然落下。再加上陸箋此番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會受傷也是因著娘娘,若不是因為娘娘被人誣陷,他一個辛者庫的小小奴才,怎會受如此大的酷刑。
這般思索一二,又被張子明的守衛拒絕於門外,內心一時想不開,竟然開始痛哭起來。正巧遇上了公主韓紫涵來尋張子明,蹲下身問起緣由:“你在門口哭什麼呀?”
凝香抬了抬頭,一看是韓紫涵,立馬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公主,您怎麼在這裏?”
“啊呀,我看著怎麼那麼熟悉呢,原來是三葉殿陸貴妃的貼身婢女,”韓紫涵向來對婢女的臉孔都記不太清,但是陸如裳被誣陷事件並未過去太久,且凝香當時也是被指證的人之一,故此她多少還是有些印象,韓紫涵眯著眼睛笑道:“你今日來張府做甚?”
凝香一見是韓紫涵公主,並不敢說真話,於是躊躇了幾番,說道:“公主,奴婢……奴婢……”
韓紫涵等了再三,都沒有等到凝香的後話,隨後她轉念一想,便知道這凝香定然是怕她責怪,又怕她告罪到三葉殿或者慈寧宮去,思及此,她故作神色一洌,生氣地說道:“你這臭奴婢,本公主問你話都不答,本公主見你可憐兮兮一個人坐在張府門口,這才過來問你幾句話,你當本公主是什麼人,亂嚼舌根的人嗎,哼!”
說著,就將頭一擰,在一旁故作生氣起來。此番凝香早已嚇破了膽,立刻跪倒在地上,滿臉愁容,說道:“望公主原諒,奴婢是實在沒辦法了……”
話未盡,就聽到了凝香的哽咽聲,韓紫涵也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況且她的凶狠也是故意做給凝香看的,一見凝香如此,竟然有些於心不忍,於是蹲下身拿出自己的絲絹遞給凝香,說道:“我隻是嚇嚇你啦……不要這樣,跟我說說什麼事情,若我幫得上忙的,你一定要知無不言。”
凝香一聽,立刻抹著眼淚磕頭謝恩,“謝公主,謝公主。”
如此,凝香就將心中的事情與韓紫涵說了一二,不過她也隻是道明了陸箋人賤沒有太醫診治,而又出不了宮,自然隻能求救與她,而她幫不上忙,隻能來求張子明。眼看陸箋奄奄一息,張子明卻毫無蹤跡可尋,這才急火攻心坐在門口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