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高達懵懵懂懂地點著頭:“所以你去固原查到什麼了?”
龍一胸腔發力,深呼吸抽了一口,仰頭朝天上吐出個碩大無比的煙圈:“我覺得,他們可能搞錯了。”
“怎麼講?”
“馬雲龍就是個普通老農,可他有兩個女兒……”
“嗯,我也有一對父母。”
龍一想也不想甩手賞他一個片兒砸:“別打岔!馬雲龍有兩個女兒……”
“5C加1床家屬!5C加1床家屬在不在?!”住院大廳裏忽然響起護士長粗暴的怒吼。“5C加1床家屬,液體輸完了!”
強忍下滿腔的鬱悶和不甘,龍一跟在司馬高達屁股後麵進了病房。
靳雪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但臉色還很蒼白,整個人看上去病怏怏的。見司馬高達進來,她掙紮著要下床,被死胖子急忙按躺下去。看著他滿臉關心手忙腳亂的樣子,靳雪尷尬著笑了幾下,任憑司馬高達收拾病床。
直到司馬高達收拾完東西,靳雪才瞅見立在門口的龍一,登時黑下臉來:“你還知道回來?”
龍一撓撓頭,之前靳雪一直在睡覺,病房裏又塞滿了其他病號,他沒敢進來打擾;可靳雪的情況比龍一想象的要差很多……該不會是大夫把病珍錯了吧?
“你就別埋怨阿一了。”司馬高達好心勸她,“他開了一天快車,剛才進來左腳一邁,右手還抻著想掛擋呢!”
靳雪扁著嘴不說話,照樣一副冷臉瞪著龍一。他這才發現靳雪其實是被司馬高達的俏皮話逗住了,可她就是不肯笑出聲——這個女人腦子裏到底想些什麼玩意兒?
待司馬高達攙著靳雪上了車,龍一便發動小麵包離開了醫院。
正值西府一年之中最喧鬧的8月夏夜,車窗外燈火通明,路邊擺滿了小攤和啤酒市,還有數不清的納涼市民圍在烤肉鋪前縱情豪飲,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憋足了勁往淩晨鬧騰。司馬高達左顧右盼,大口咽著哈喇子。連坐在前排駕駛座上的龍一都能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
“阿一……”司馬高達正要張口,被龍一揚手打斷:“先回家,收拾完了我出來陪你吃!”
司馬高達訥訥閉上嘴,隻剩兩眼還直勾勾望著沿路烤肉鋪裏冒出的灰煙。靳雪卻聽懂龍一嘴裏“收拾”的涵義,不悅地沉下臉:“你陪高達去吃吧,我會開車!”
“你乖乖坐好。”靳雪剛打完針,身體還很虛弱,龍一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她吵。可他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一見到靳雪就想和她嗆一段。
他有心敷衍,靳雪卻不甘示弱:“那就去事務所,把你這兩天的收成亮出來再說。寫字樓對麵正好有賣羊肉串兒的!”
龍一啞然失笑:說到底,靳雪還是不滿他撇下自己去查馬雲龍的事。可她一個小白領哪裏能想到,要是沒有馬雲龍,他們做夢都還在想怎麼去找任彬呢!
他把小麵包靠到路邊,轉過頭看著靳雪那張蒼白卻寫滿怒意的臉蛋:“小芸的電話你還沒刪吧?給她打過去。”
“找她幹嘛?”靳雪愣了下,不明白龍一的神轉折是什麼意思。
“打完你就知道了。”
靳雪疑惑地瞪了他兩眼,掏出手機給小芸撥了過去,沒等幾秒就掛掉:“關機!”
一絲自嘲式的苦笑浮上嘴角,龍一扶著腦袋,瞬間疲態盡顯:“果然是這樣。”
“到底怎麼回事啊?”司馬高達腦袋頂上冒出來一連串問號。因為時間匆忙,龍一隻跟他提到小芸提供過一些線索,並沒有來得及多做解釋。
同樣不解的還有靳雪:“你不是去寧夏查你哥的事嗎,怎麼又回過頭來找小芸?”
龍一默默掏出煙卷給自己點上,剛抽兩口又想起靳雪還病著,幹脆抵著掌心掐滅,清了清嗓子說:“馬雲龍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馬曉芸,小女兒叫馬曉芹。5年前,馬曉芹離家出外打工,然後再也沒有回過家。馬曉芸4年前也離家打工,期間不停尋找馬曉芹,但是毫無收獲。”
車廂裏寂靜無聲,隻能聽到隔著車窗傳來的叫賣聲,司馬高達和靳雪瞪大了眼睛,盯著龍一兩片嘴唇一張一合——他們已經聽明白“馬曉芸”是誰了。
“大概3年多前,馬曉芸來到西府,在‘MIX’酒吧打工,然後和關三頭好上了。不久,關三頭開始通過公益組織給遠在寧夏的馬雲龍按月寄錢,一直到今年6月還在給,但馬曉芸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明明是炎炎夏日,靳雪和司馬高達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陣沁骨的惡寒。
看著兩個人悚然的樣子,龍一重新掛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忘了說,馬曉芹那年15歲,4月份離的家;和薑瑛、林洛曦失蹤時的情況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