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曉看著車上一滴滴落下的血滴,新鮮的暗紅,赤黑。
她拉著藍天宇的袖子,他卻甩開了她。
“你不去?”
“不去。
“不去?你……”她定定的看著他漠然的臉,心緒的灰暗沉到了穀底。
藍天宇,你是何等冷酷殘忍的男人?
曲江曉靠著床沿,手中握著曲江桐冰涼的小手。那隻手腕包著厚厚的紗布,被縫合的傷口不再滲血,卻在她的眼前幻化成更洶湧的血河。
她的桐桐麵色蒼白、鮮血淋淋的睡在車床上,低垂的小手,斂去的眸光。
就似那一年,她差點失去了她。
那一段與她相伴的時光,她躺在白白的病床,不甘心的一聲聲低問:“姐姐,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從牆壁的氧氣輸出端口,氧氣嘶嘶的發出揪動人心的輕嗚,這生命最盡頭的讓人恐慌的聲音,那樣微弱,卻強烈的讓她的心靈粉碎。
桐桐,你竟然要走嗎?
拋下這沉重的世界,拋開一直那麼愛你的我。
曲江桐在模糊的漆黑中跳醒,她抓到身邊的一雙小手,那雙小手比她的更小,卻有著溫暖到讓人沉迷的溫度。
是因為這樣嗎?因為你手心的溫暖,他才無怨無悔的愛你,一絲眷戀都不旁漏。
“你滾、滾……”
“桐桐,是我,是姐姐,你的姐姐啊。”
“滾,我不要你,我要天宇,天宇啊,我的丈夫……”
“桐桐……”桐桐,對不起,對不起。
曲江桐慘白的臉在微暗的燈下猙獰憤恨:“你總是這樣,搶走我最珍貴的東西,我曾經的健康,我愛著的爸媽,還有,我的生命……天宇。拿去吧,拿去吧,把我的一切都奪走,我的命,曲江曉,我給你……”
“桐桐啊……”曲江曉大聲的悲泣,那麼愛的妹妹啊,用生命去守護過的妹妹,卻在最終被自己親手斷送。
“金,你看,這是他送給我的。我就知道,他不會放下我,他的心裏其實也很舍不得我。”清晨的陽光灑在曲江桐喜極的臉,那張臉泛著淚光:“你看,玫瑰,大紅的,是他送給我的,他第一次送給我的花兒。”她捧著巨型的花束,醉著的癡迷不悟。
陳金拉了拉蓋在她身上的薄薄的床單,輕輕一笑:“好吧,睡吧。他今天很忙,明天,他一定會來看你。”
“真的?”
“真的。”
“你答應了我的,不要忘記了。”
“不會忘記。”陳金轉身離開,眼光的餘光瞥見那一張淒婉動人的臉。她有一種病態的美麗、越慘白越讓他執迷。
和她一樣,病態的執迷。
藍天宇在桌前平靜的打開方案,陳金卻把他身邊的馬秘書請走。來到了藍天宇的麵前,卻沒有坐下。
他望著伏案工作的俊美男子,那樣平和,無風無浪:“你的妻子正躺在床上,差點死去。”
“差點而已。”
“10多年來,我一直知道你有多狠,卻想不到會這麼狠。”
“是嗎?”藍天宇頭也不抬。
“將死的是你的妻子,你怎麼可以如此無動於中。”
“將死的既然是我的妻子,你為什麼這般的緊張?我的兄弟。”藍天宇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陳金迎上他的眼:“我無法看著她,像花兒一般凋謝。”
“花兒總有凋謝的一天,何況是自尋死路的花兒。”
“藍天宇……”陳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我答應了她,明天你會去看她。”
“我不會去。”
“你……”
藍天宇站起來,來到窗前,城市的長街,如鯽般行走的人們。泛著熟悉的迷惘,背著各不相同的包袱。
“我和曲江桐能談的隻有離婚。”
“既然娶了她,為什麼不嚐試愛她,隻是嚐試一下也不能?”
“不能。我沒有這種能力。金啊,我是一個薄情的男人,薄情到,一生隻能愛一個人。”
我的生命,愛一個人,唯一的那個人,已經蒼白,顫抖得像那粒顯微鏡下的塵。
陳金望著這個冷情的男人,翻攪的心境像玻璃一樣離散:“可是,你總應該去看一看她,起碼不要對她這麼殘忍。”
“如果我去了,她就有了希望。相信我,對她殘忍已是我對她最後的仁慈。如果,不是因為曉曉,不是為了你,我早已玩得更盡。”
“藍天宇,你,別誤會。”陳金有點艱難的呼吸。
“兩年來,感謝你無微不至的關心曲江桐。她不值得愛,但我不會勸你不要愛。愛情便是這樣,蒙蔽你的眼睛,折磨你的心靈,可是我們,卻心甘情願的把心托出來給她,讓她一刀刀的插,鮮血淋漓……所以,不要再冒我的名字給她送花。那不是恩賜,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