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 郭煜就在車站工作人員值班室的長椅子上窩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8:00坐上車, 下午1點半多點就到了來馬營市汽車南站。站內換乘上往黑山鎮方向去的公交, 又搖晃了將近一個小時, 才到了黑山鎮。

這時候的黑山鎮可比他上輩子過來的時候見的那個樓房林立的繁華小鎮破多了, 郭煜心想。

他環顧四周, 憑著記憶認方向。

這時一輛載滿了箱包的三輪車三輪打了雞血一樣從旁邊飆過去,車輪風激地塵土垃圾四處飛揚,其中有一小團灰色塑料袋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 直盯著郭煜的嘴巴就糊了上去。

郭煜伸手把那塑料袋掃了出去。

呸,他之前還少說了一樣,不但破, 還髒!

雖然比著上輩子來的時間提前了八年, 但黑山鎮的基本路線規劃還是沒怎麼變。郭煜很快認出了去劉永年家的路。

他腳步輕快的往劉永年家走。

其實他很想小跑起來。

但是這會兒夏天雖然過了,秋老虎卻厲害。跑過去肯定滿頭大汗的, 看著不雅觀, 汗味兒也難聞。

想到這兒郭煜拽起袖子聞了聞——

嘔, 這味道!他這衣服是有多久沒洗了?

他又把袖子擼起來聞了聞胳膊, 發現胳膊居然還沒袖子好聞, 像是什麼東西放餿了的味道。

這樣子怎麼見人?

十幾分鍾後, 郭煜拎著一個塑料袋從街邊的“天天樂商場”走出來,徑直進了旁邊的公共廁所。

等再出來時,他已經變成一個幹幹淨淨的郭煜了, 渾身上下也煥然一新:破褲子跟髒成了黑色的外穿藍秋衣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藏藍色條絨褲子和白色長袖棉T恤——都是十幾塊錢的商場處理款,勝在幹淨。

不過新衣服上聞著還是有一股味道,好像是製衣廠的機器味兒。走在路上,郭煜再次拽起袖子聞了聞,不甚滿意的皺了皺眉。

他剛離開,那公廁裏就響起了一個男人的叫嚷,“哎喲我的天啊,這裏怎麼這麼大一灘?這是哪個沒公德心的尿在池子外頭了?!草他×,害的老子差點滑到。”

旁邊一個剛上完大號的男人提著褲子站起來,道,“別嚷嚷了,是水。你能尿出那麼大一灘子啊?沒看見旁邊還有幾個礦泉水瓶?哦,那不是還有塊兒髒毛巾!剛有個小毛頭在這兒衝澡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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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永年家格局沒變,大門還是朝西,隻是院子裏的房子沒後來層數多。郭煜上去咣咣咣拍門。

“誰呀?來了來了!”

話音未落,裏麵傳來鑰匙開門的響動,然後一個微胖的圓臉女人開了門露出頭,她顯然沒想到拍門的是個沒見過的小孩兒,斂了笑皺眉問,“你找誰?”

“徐嬌嬌是不是在你這兒打工?我是她兄弟,家裏有事兒,我來接她回去。”這是郭煜早想好的萬金油借口,‘家裏有事’。

“嗬!昨天才打過電話說要走,今天家裏人就來接了?你家這動作真夠快呀!”

徐嬌嬌昨天跟她家裏打電話說要走?郭煜腦子一轉,趕忙接上,“不是,我是她堂兄弟。我爸媽在來馬營市開餐館。嬌嬌姐家裏昨天給我爸打電話,說先讓她到我家住兩天。我爸沒空,就叫我先過來把我姐人接回去。行李什麼的明後天我爸帶店裏的夥計過來搬。”

帶人過來搬行李?恐怕是帶人過來要工資吧?!倒是沒想到徐嬌嬌在這兒還有這麼一門離得近的親戚。劉永年的老婆在心裏撇撇嘴,她側過身讓開路,“你先進院子裏來吧,進來站石榴樹那兒等一會兒,我去把她喊出來。”

徐嬌嬌正在密閉的工房裏給半成品的箱包刷膠條。屋子裏窗戶拿木板封死了,門又不開,光線暗的很,離遠了看不清,她隻好湊近了刷,卻又被膠水味兒嗆得直想打噴嚏。

“徐嬌嬌!你兄弟來接你來了!”

徐嬌嬌聽見外頭老板娘的喊聲了,可是她不太肯定,屋裏麵幹活兒的聲音挺大的,聽不太清,而且畢竟昨天她媽還因為她要回去跟她生氣,又怎麼會叫她哥來接她?她拿胳膊肘撞撞旁邊的二紅,“哎,老板娘喊的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