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樹棵當天晚上就帶著借來的1萬三千塊錢趕回了醫院。先用著, 過幾天用完了再想其他籌錢的法子。
背債不怕, 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丟了命啊。
隻要人治好了, 債總有還完的那天。
但老天一貫不愛隨人願。
錢是一天比一天少, 徐嬌嬌的病卻沒變好, 甚至更差了, 她的身體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賽著一天衰敗下去。
之前是睡不著, 最近卻總是昏昏的想睡,有時候說著說著話人就睡過去了。最開始張紅玲還以為這是變好了,不過等發現女兒一天下來甚至清醒不了5個小時, 不用醫生提醒,她也知道這是越變越糟了。
錢終於用盡了,徐樹棵再次回家去湊錢, 當天晚上沒能趕回來, 醫院裏就還是張紅玲守著女兒。
第二天一大早,窗外天光尚未大亮, 張紅玲起床上廁所, 驚訝地發現女兒已經醒了, 正偏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嬌嬌?今天是不是覺得好些了?醒這麼早。”怕驚醒隔壁床的二紅, 張紅玲壓低聲音跟女兒說話。她很是有些高興的, 女兒最近天天昏昏沉沉的, 每天清醒的時候不是太多。今兒醒這麼早,很可能是身體好一些了。
“媽,”徐嬌嬌勉強笑了下, 說, “我想回去,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了。”她今天不知怎麼的突然就醒了,然後就特別想回家,不想再醫院裏呆著了。她感覺的到,自己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再不回去,可能就再沒機會回去了。
“回去,等你病好了咱就回去,”張紅玲隨口答道,邊說邊湊近給她掖了掖被子。
“我太難受了。我不,咳咳咳咳......”一語未完,徐嬌嬌就接連咳了幾聲。
“你省省勁兒,別說話了,”張紅玲轉身去拿茶杯倒水,“倒點兒熱水喝喝吧?早飯想吃啥?一會兒我去買。”
“小米粥想不想吃?昨天我見食堂的小米粥熬得還挺好,裏麵放了不少紅棗。”沒聽見女兒回話,張紅玲一邊放回熱水壺一麵輕聲問。
然而等她轉過身來,看見的卻是陷入昏迷的女兒。不是昏睡。因為她張著嘴,赤紅的血像是水一樣不停地從她嘴裏鼻孔裏往外流。
張紅玲腦子一下子炸了,她嘴裏不自覺地喃喃著“老天啊老天啊”,手抖的像是大風裏的樹葉子,熱水灑了一身。她懵了,也不覺得燙,放下水杯居然就直接用雙手往女兒嘴上捂,好像這樣就能阻止血繼續往外湧一樣。
直到弄了滿手血,她才反應過來要去叫醫生。
徐嬌嬌很快被抬上了急救床,往急救室推。
“嬌嬌,妞妞啊,別怕,媽在這兒呢,你爸馬上也回來了。往後日子還長著呢,過些時候病好了咱們就回家去。咱......”張紅玲就跟著急救床跑,一麵跑一麵不停跟女兒說話。喉嚨裏像是被樹杈來回拉著,又堵又痛,她使勁兒眨眼把湧上來的淚意眨回去,接著道,“以後咱再也不出去了。咱就在家呆著,媽再不叫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