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跟我一起下車吧！”
我深吸了口氣，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奪眶而出，“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一瞬不瞬看著我。
我眼睛都花了，他的影像在我瞳孔中變得模糊了起來。
“洛陌。”
他好久沒有這麼連名帶姓叫過我了。
聰明如他，肯定是知道我的意思。
我率先下了車，下車之前一字一句，“江卓彥，我在裏麵等你。”
他沒進來。
他沒下車。
他一直坐在車裏。
我走了過去，敲了敲他的車窗，聲音完全是從嗓子眼裏麵擠出來的，“江卓彥！”
這個男人瞧著我，向來含笑的眉眼，此時此刻被另一副冷漠的麵孔取代，“你什麼意思？”
嗓音冷得像冰，把我打進萬丈冰窟。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現在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我淩遲。
我覺得頭皮都發麻！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曾經跟你說過，在你沒辦法做到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之前，看不慣的人，看；看不慣的事物，看；不願意說的話，說；不願意聽的話，聽。”
“我還忘了告訴你最後一句，不願意做的事情，也要硬著頭皮做。”
“我們離婚吧……我受夠了現在的日子。”
天知道，說出這番話，我的心到底有多痛，就跟有隻大手從中間撕裂開一樣，血流不止，痛不欲生，千瘡百孔沒有一處是好的。
“砰——”的一聲。
他一拳頭砸在車玻璃上麵。
手背通紅。
我聽見了骨骼咯吱作響的聲音。
於是我心更痛了。
“現在哪種日子？我哪裏對你不好？！”
對啊，他哪裏不好？
他多好啊。
“你很好，是我不好。”
我說，還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就因為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你得要孩子，你不能沒有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又是孩子，我要不要孩子，難道你給我做決定嗎？洛陌，我們在一起六年，結婚兩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隻知道我受夠了現在的日子！”
我有多希望繼續現在的生活。
“我和你在一起我好累，我好痛苦！”
我一點都不痛苦，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好開心好幸福。
“離婚吧！我們好聚好散，房子給你好了，我不要了！”
我不想跟你離婚，我更不想好聚好散，我們還一起住好嗎？
“還有，你有時間回去看看你父親吧，他很想你，這是真的。”
我也唯獨這句話，是真的。
上麵所說，全都不是真的！
江卓彥一句話都不說。
好似整個天地都沉默了。
連同光線都遠遁。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正以無法阻擋的速度朝著深淵墜去。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在看著我。
他的目光太鋒利了，仿佛利刃，一刀刀在我的心口割肉。
我要暈倒了。
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良久良久，我整個身子都麻了，才聽到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和沙啞，“洛陌，你抬頭看著我。”
我不敢！
我害怕看他的眼睛！
“你抬頭看著我！”
這句話，他總共說了三遍，我才敢抬頭看他。
江卓彥一字一句，眉頭皺緊能掐死好幾隻蒼蠅了，“你再說一遍，你想跟我離婚。”
“我想，跟你，離婚。”
說了，就這樣吧。
讓我的心徹底痛掉，然後腐爛，徹底埋葬，永世不得超生！
伴隨著我的尾音落下，波光激蕩，好似有什麼遮蔽住他的雙眼。
“不是我放棄了你，是你自己放棄了你自己，放棄了這段婚姻。”
後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我腦子裏總會浮現出江卓彥這句話。
一字一句那麼清晰，他明明咬字不重，每個字卻像是千斤重朝著我心頭砸過來。
是啊。
不是他放棄我。
是我自己放棄了我自己。
放棄了這段，本該幸福的婚姻。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我，和江卓彥——
終歸還是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