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孉抬起頭,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沒有,相公多心了。”
“那就好。”蕭沐昀不動聲色地坐下來開始吃飯。直到飯吃完,一家人都是有說有笑的,並沒有什麼異常。等到家中下人把碗筷都收走,雲起和蕭故便纏著蕭於氏講前朝的故事,爺爺的故事。
蕭沐昀笑著對笪孉說,“我有一個東西找不到了,你能不能到書房來幫幫我的忙?”
“好。”笪孉起身,跟隨蕭沐昀往書房走。
一直走到回廊裏,蕭沐昀忽然回過頭來,伸手捧起笪孉的臉,“孉兒,你到底為何不高興?娘和孩子們都不在,你如實告訴我。”
笪孉微訝,用力搖了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蕭沐昀歎息一聲,伸手把笪孉抱進懷裏,“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不應該互相信任,毫無隱瞞嗎?為夫猜猜,是不是……與淑妃娘娘有關?”
笪孉伸手掩住嘴,心中百轉千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知道在蕭沐昀的心中永遠有一個地方屬於淳於瑾。那是年少時,對美好愛情的所有期冀。她不想去打破這樣的美好,更害怕聽到令她傷心的答案。
“傻丫頭,都過去了。如今在我心中,隻有你和孩子。”蕭沐昀一邊摸著笪孉的頭發,一邊說,“知道為什麼我更喜歡故兒嗎?因為他更像你,可愛單純又善良。”
笪孉的眼眶濕潤,望著蕭沐昀,決定還是如實交代,“相公,其實淑妃娘娘送了一隻竹笛到府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笪孉話還沒有說完,蕭沐昀已經轉身衝向書房,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書桌上的紅色錦盒。他心中無名怒火狂燒,拿上錦盒就往家門外走。笪孉一直跟在他的後麵,試圖阻止他。可是追到家門口,隻看到江離駕著馬車離去。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蕭沐昀衝到行宮中淳於瑾的住處,也不顧宮女的阻攔,直直地闖了進去。淳於瑾正在午休,被吵鬧聲驚醒,正要掀開簾子出去,隻聽到簾外一聲厲喝,“淳於瑾,你到底想怎樣?!”
淳於瑾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還給你!”一個東西飛進簾子裏,“啪”地一下落在淳於瑾的腳邊。淳於瑾愕然,看著腳邊散落的那支竹笛,一時無言。
“淑妃娘娘!臣現在妻賢子孝,很幸福美滿。請您高抬貴手,不要再騷擾臣的家人可以嗎?臣不想再從皇上那裏聽到什麼彈劾,更不想家中的妻子憂心忡忡,臣與您之間,早就沒有什麼瓜葛了,不是嗎!”
“我沒有……我……。”
“夠了!”蕭沐昀喝道,“這是臣最後一次給您留情麵,日後像這樣的東西會直接交到皇上麵前去。您請好自為之!”說完,他拂袖而去,絲毫沒有給淳於瑾任何解釋的機會。
宮殿裏又恢複平靜,宮女和內侍跪在簾子外麵的地上,連聲求淳於瑾恕罪。淳於瑾默默地把地上的竹笛撿起來,輕輕旋轉著打量。這種竹子原產於永川一帶,十分名貴,可她從未派人去蕭府送過這個東西。
忽然,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她猛地站起來,恨得牙癢癢。黎雅夕,又是黎雅夕!兩年前,黎雅夕派人送了一枝發簪給她。幾天之後,她那還不知道存在的孩子就失去了。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懷上過孩子。去年,她邀請笪孉和蕭家的兩個孩子進宮來玩,不知道為什麼蕭雲起落入了水裏,把笪孉和蕭沐昀嚇得魂飛魄散。那之後,她幾乎不敢再主動去招惹蕭家,卻又出了竹笛這件事情。恐怕蕭沐昀至此恨死她了吧。
淳於瑾仰頭笑了笑,幾滴淚水從眼角滑落。這一輩子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一無所有。她還不如當年從皇宮的鍾樓跳下去的徐又菱。至少人家死的時候是太子妃,是正妻,還落了個殉國的名聲。而她淳於瑾,大佑國曾經最受寵愛的公主,至始至終隻是蕭天蘊的一個妾侍。
人生有後悔藥嗎?如果有,當年蕭沐昀求她離開鳳都的時候,她一定毫不猶豫。
鳳都郊外大概幾十裏,有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村裏的人多為獵戶或者農民,生活平淡而安逸。兩年前,村裏來了一對年輕的夫妻,男人在村裏開了一家私塾,免費教村裏的孩子們學習。
那家的女主人是個活潑可愛的婦人,很愛招呼左鄰右舍到家中品嚐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而且他們家中常常有些貴氣逼人的訪客,比如此刻站在院子門前的兩位雖然穿著便裝,卻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的英俊公子。
蕭沐昀拉了拉木門上的鎖鏈,回頭給了徐仲宣一個不在的眼神。
徐仲宣摸了摸額頭,回以一個無奈的表情。
一個年輕的農婦上前熱情地問道,“公子是找人嗎?”
蕭沐昀對她微笑道,“是呀。我是這家女主人的表哥,不知道他們出門幾天了?”
農婦的臉頓時熱得像是火燒,嘴裏嘟嘟囔囔的,又恭敬地說,“有幾天了。於先生說給孩子們弄一些樂譜回來,這兩天應該就到家了。”
“樂譜?”
“是呀。孩子們都覺得於妹子會用樹葉吹曲子的技藝很神奇,很想學音律,可我們村裏的條件……。”農婦尷尬地笑了笑。
徐仲宣上前撞了撞蕭沐昀的胳膊,開玩笑道,“喂,看來你這個表哥很失敗啊。明明是個音律高手,自家的表妹和妹夫卻絲毫沒有要找你幫忙的打算。嘖嘖,真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