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少在那裏說風涼話。一起去幫忙。”
徐仲宣攤了攤手,“可不關我的事。”
“徐兄就不怕我家娘子去府上找徐夫人聊聊天,順道提起兩天前徐兄被迫去風月之地還被灌醉的事情?”蕭沐昀仍然是和煦地微笑。
徐仲宣舉起雙手,“行,你贏了,我投降!”
蕭沐昀請農婦帶路,到了村裏的那座私塾。私塾建得很漂亮,靠在水邊,後麵就是巍峨的山脈。院子裏種了很多的花花草草,有一些還不是中原能夠見到的品種。雖然教書的先生不在,孩子們還是在屋裏讀書玩耍,似乎覺得這裏是最好的嬉戲地方。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正把一枚葉子放在嘴裏,別的孩子都圍在他的旁邊,催促他快吹。小男孩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除了噴出的唾沫,那葉子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周圍的孩子都哄笑起來,紛紛罵他笨。
蕭沐昀看著小男孩懊惱欲哭的模樣,想起自己的小兒子,連忙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來教你。”
“你才不會呢!連先生都不會,隻有師娘才會!”
蕭沐昀笑道,“你不知道你的師娘還是我教的嗎?”
周圍的十幾個孩子“啊”了一聲,一窩蜂地圍過來,“你是傳說中的表哥嗎?”
“不對,是傳說中的笛子仙!”
“哇,你就是師娘口中那個住在天上像神仙一樣的叔叔啊……。”
“你是不是長生不老,什麼東西都能變得出來呀?”
蕭沐昀聽著這五花八門的形容詞,頓時覺得眼皮跳得厲害。香兒真是的,有這麼誇人的嗎?他怎麼覺得自己仿佛已經不在人間了似的。徐仲宣在一旁哈哈大笑,好整以暇地托著下巴,準備看“笛子仙”怎麼把葉子弄出聲音來。這麼多年了,徐仲宣一直軟硬兼施,就想再聽一聽蕭沐昀那隻應天上有的笛聲,可除了太子和太子妃離宮那日聽到的一曲之後,就再也沒有聽過。
蕭沐昀從竹筐裏麵的一堆葉子裏麵重新挑了一片,放在嘴裏試了試音,就輕輕地吹奏了起來。孩子們原先隻是驚詫這聲音比師娘吹出來的更加悅耳動人,後來也顧不上驚詫,各個都沉寂在笛聲裏麵,好像重溫了一遍無憂無慮的童年。
淳於翌背著荀香,有說有笑地往私塾這裏走的時候,遠遠就聽見了笛聲。
荀香用手扶著額頭,無奈地看了淳於翌一眼,“又來了。都跟他說沒事別老往這裏跑,萬一被皇上發現了怎麼辦?”
“你以為憑蕭天蘊的聰明,會不知道你和蕭沐昀還有聯係嗎?少做掩耳盜鈴的事情。”淳於翌把荀香從背後放下來,盯著她的光腳丫,不悅地問,“鞋呢?”
荀香吐了吐舌頭,剛剛明明掛在腰間的?
“爹爹,爹爹!”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從後麵追上來,“娘的鞋忘記拿了!”
淳於翌斜了眼正抬頭望天裝傻的荀香,俯身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念兒真乖。”
小女孩的臉頰頓時紅得像蘋果,不好意思地絞著雙手。
荀香悄悄地把小女孩拉到一旁,口氣不善,“喂,不是說好公平競爭的嗎?為什麼偷偷把我的鞋藏起來了?”
小女孩露出嫌棄又可愛的表情,“因為娘是笨蛋,爹爹更喜歡我。”
“……。”荀香朝天翻了個白眼,小小年紀就這麼囂張,真是太沒有天理了!還好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生育第二個,要是第二個又是像這樣,那她不是要徹底失寵了?!
“你們母女在說什麼悄悄話呢?走了。”淳於翌在不遠處叫了一聲,母女兩個連忙爭先恐後地跑過去,一人拉住男人的一隻手,高高興興地往私塾的方向走過去。
不遠處的山上,蕭天蘊低頭看著山下的一切,目光深沉。其實,他才不是想讓蕭沐昀轉交什麼東西。隻是想跟在蕭沐昀的身後來看看她,看看她這些年過得究竟好不好,有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可他悲哀地發現,不管那個人是皇太子也好,或是普通的私塾教書先生也罷,她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那麼快樂。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比不上那個人眼眸深處的專情。
“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很漂亮?”蕭天蘊問身旁的小周。
小周其實覺得明明是貴妃娘娘生的小皇子更漂亮,但生怕惹皇帝不高興,隻得點頭附和道,“是呀是呀,真是跟……那位夫人如出一轍呢。”
蕭天蘊的嘴角露出溫柔的笑意,腦海中把自己幻想成淳於翌,被她和她們的女兒拉著。那種幸福,甘願拱手山河來換。
“你比朕聰明。”蕭天蘊喃喃地說了一句話,然後轉身離開,並不打算打破這個村莊還有村裏所有人平靜的生活。隻消這遠遠的一眼,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就算此生永遠保持著這樣近在咫尺,遠在天邊的距離,他也認了。
淳於翌和荀香走進私塾裏頭,孩子們蜂擁過來,徐仲宣也走過來打招呼,隻有蕭沐昀一個人,望著山上的方向出神。
荀香走到蕭沐昀的身邊,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笛子仙,你在看什麼呢?!”
蕭沐昀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此處山清水幽,甚好。”
“是嗎?”荀香懷疑地朝蕭沐昀眼神所望的地方看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現,疑惑地咕噥了兩句。
蕭沐昀低頭看著眼前的女子,輕輕地歎了口氣。香兒,你何其有幸,讓一個帝王如是顛覆此生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