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鄭太後閉宮數日, 外麵隻道她還在和聖上慪氣, 就是鄭國公府, 也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那請安折子是隔三差五的往宮裏遞。鄭國公可不得打發自己夫人借著進宮探望太後, 探探內廷的動靜。
掌管六宮的淑貴妃倒也算恭順, 沒讓折子放在那裏積了灰塵, 反倒是折子一到,就差翊坤宮的總管太監親自往慈寧宮一趟,問過太後之後, 才在上麵批注。
這接連幾十道折子遞上去,太後愣是沒召見那鄭國公夫人,淑貴妃也不好多說什麼。左右她隻要不惹一身麻煩就好。這不, 昨個兒鄭國公夫人又來了折子, 她還是依著慣例打發了人往慈寧宮去。
原以為,這次又和之前一樣, 沒什麼動靜。沒想到, 鄭太後這次竟然鬆口了。淑貴妃倒也不覺得奇怪, 鄭國公府畢竟是鄭太後的娘家, 鄭太後若是倒了, 鄭國公府如何還能維持眼前的奢華, 鄭太後自然也得給他們吃顆定心丸,否則,指不定到時候他們太過心急, 做了什麼糊塗事。要知道, 窺、視內廷的罪、名,如今鄭國公府萬萬是擔不起的。
這會兒,鄭國公夫人周氏才剛踏進慈寧宮,卻見殿內除了兩個宮女和桂嬤嬤之外,竟不見大宮女如若近身侍奉太後。周氏也不是第一次往慈寧宮來,她是知道太後的脾氣的,平日裏如何離得開大宮女如若,尤其是那如若一手按、摩的功夫,太後有偏頭痛,素來是離不開她的。這也是為什麼十次來慈寧宮就有九次會撞見如若給太後按、摩。
許是心中存了計較吧,等她和太後絮叨完,離開慈寧宮時,便暗暗拉了桂嬤嬤問了話,這桂嬤嬤這些年雖說是太後身邊的大紅人,可她那些兄弟們,在外麵可不得鄭國公府的人照料著,這些年,若不是國公爺體恤,他們還不喝西北風去。
桂嬤嬤是鄭太後的心腹,原本她不該在林氏的事情上說道的。可她近來也心慌的很,她年輕那會兒就侍奉在太後娘娘身邊,早些年,太後還是妃子那會兒,不得先帝爺喜歡,日子過得鬱鬱寡歡,戰戰兢兢的,後來,終於是熬成了太後,卻因為五王爺的事情,和聖上存了芥蒂。桂嬤嬤是知道如今這太平日子來之不易,若東窗事發了,太後或許無礙,聖上縱然再憤怒,也不會真的動太後,可她不過一個奴才,到時候她哪裏還有哭訴的餘地。
她這些日子也是戰戰兢兢,夜不能寐。昨個兒太後點頭召見周氏往宮裏來,她就一直在猶豫,到底該不該把林氏的事情悄悄透露給周氏,也好讓國公爺勸勸太後。
這會兒,見周氏主動問起,她也不再猶豫,低聲把林氏懷有身孕的事說了出來。
“什麼?太後竟然想讓林氏誕下子嗣?”
周氏是知道太後的私心的,可她可以體諒太後的私心,但是萬一事情敗露呢?鄭國公府如今已經是在風頭浪尖上,何況此事是犯大忌的,這些年,太後哪一次和聖上置氣不是因為五王爺。
為了給五王爺留下子嗣,太後莫不是真的糊塗了?
事實上,周氏除了擔心這個,還擔心聖上連帶著猜忌了他們鄭國公府。畢竟太後身在內廷,那林氏的保、胎、藥,自然不可能驚動了太醫院。這勢必會讓人從宮外悄悄帶進來。
而鄭國公府,第一個就逃不過嫌隙。
這麼一想,周氏突然身子猛地一僵,記起前些日子國公爺在她耳邊嘀咕一句,說是萬壽節後聖上寵幸了遼東王敬獻的美人,說什麼似乎是有身孕了,太後忌憚淑貴妃獨寵數年,加之這些年聖上在子嗣上麵也沒什麼消息,太後不免生了惻隱之心,讓人往宮裏遞了保、胎、藥去。
當時,周氏也沒在意,莫說是內廷了,就是鄭國公府後宅,哪房能沒點兒肮、髒事兒。也就沒多在意。
這會兒她真的是細思極恐,她猜測如果沒錯的話,那太後這一招障眼法真是高明。
周氏越想越害怕,又怕和桂嬤嬤絮叨多了,引了太後的疑心,急急就出宮了。
桂嬤嬤看周氏慌亂離去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對不對。可到底,心是稍稍安了一些。這正準備回去侍奉太後娘娘,卻見翊坤宮又有人來問太後的意思,說是鄭姨娘往宮裏遞了折子,問問太後是什麼意思。
鄭太後低垂著眼瞼,半晌,才沉聲道:“不管怎麼,鄭氏終歸是哀家的侄女,這些日子,想必也難為她了。罷了,明個兒讓她攜嫻姐兒入宮一趟吧。說來,哀家也真有些想嫻丫頭了。”
“哀家有時候是真羨慕那婉太妃,有柔安郡主能常伴左右。”
桂嬤嬤笑道:“這有何難?主子若是想見嫻姐兒,不過一道口諭的事情。”
聞言,鄭太後隱晦不明的瞪她一眼,半晌,才笑道:“你呀,陪伴哀家多年,這會兒倒學會跟哀家打馬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