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院
殷錦嫻開心的坐在梳妝鏡前, 數日來難得神采奕奕的, “姨娘, 聽說大舅母今個兒往慈寧宮去了, 您說, 會不會是大舅母在姑祖母麵前替姨娘說了話, 姑祖母才傳了口諭讓您和女兒往宮裏敘話。”
鄭姨娘聽著微微愣了愣, 說起她這位大嫂,鄭姨娘其實挺感慨的。鄭家原在京城沒什麼地位,尤其是先帝那會兒, 如今的太後娘娘也不過是妃位,若不是於嗣有功,誰知道鄭家在哪犄角旮旯。
後來終於是等到聖上登基, 鄭家總算是可以揚眉吐氣了。而她這位大嫂, 生怕別人低看了她的出身,恨不得削減腦袋往貴人圈子裏鑽。她倒也是個會奉承的, 嘴上像蘸了蜜一般, 總能把太後哄的開開心心的。反倒是她這親侄女, 和周氏一對比, 就有些顯得笨拙了。
“確實, 你大舅母巧舌如簧, 今個兒入宮不定又怎麼哄姑母開心呢。”
“說來你大舅母也是有福之人,這些年你大舅雖說一房妾室又一房妾室的娶進門,可你大舅母, 膝下有你大表哥和二表哥, 又有你媛姐姐和漣姐姐。任那些鶯鶯燕燕在你大舅身邊,她又有何懼?誰還能搶了她的正室位子不成?”
說起娘家,尤其是這位大嫂,鄭姨娘的話就比往常多了很多。其實她心中也未嚐就沒有羨慕之意,大嫂的娘家可是商戶,這所到底不過是個奴才。可依仗著鄭家,愣是成了皇商。可她比大嫂出身好那麼多,卻處處低大嫂一籌,可不就是個笑話嗎?
殷錦嫻如何不知道姨娘這些小心思,這些年,姨娘雖說鮮少提及往事,可她也偶爾從外祖母那裏聽了那麼一耳朵。說當初姑祖母指婚,硬把姨娘給爹爹做了妾室,這其實,還是大舅母提議的。
說雖不能給爹爹當正妻,可定國公府,那可是百年世家,鄭國公府若是能結交上這樣的世家,那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而姨娘,不過是一嫡次女,犧牲一個嫡次女卻能夠結交到定國公府這樣的皇親國戚,又能彰顯太後娘娘的威嚴,豈不是一箭雙雕。
姨娘就這般嫁給爹爹做了妾室?這些年,外麵那些流言蜚語,都說姨娘當初在慈寧宮對爹爹一見鍾情,舔、著臉麵求了姑祖母賜婚,隻因見爹爹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可見傳言未必是真。
這會兒見姨娘低垂著眼瞼,明顯有些晃神的樣子,殷錦嫻低笑道:“姨娘,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大舅母。大舅母這人太勢力了,渾身穿的貴氣又如何?哪裏有丁點兒的貴太太風範?她真以為自己穿金戴銀,就人上人了?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背地裏笑話她呢,就她還拿自己當回事兒。”
“還有漣姐姐,上次女兒在慈寧宮小住,隔日,蓮姐姐竟然也入宮了。和女兒吃茶的時候,言語間好生讓人羨慕,說大舅母已經給她備好了嫁妝,平日裏京城那些貴婦人和大舅母都私交甚好,都恨不得讓她當兒媳婦呢。”
“蓮姐姐不就仗著自個兒是嫡出,才故意尋女兒的不快,在女兒麵前找優越感嗎?”
鄭姨娘暗暗歎息一聲:“你呀,怎麼總把人往壞處去想。你漣姐姐自幼被你大舅母嬌養著,比起你媛姐姐,我看你大舅母更疼你漣姐姐呢。”
“她出嫁的好與不好,和你又有什麼相幹呢?”
殷錦嫻努努嘴:“怎麼會沒有關係?我自小就低她一籌,女兒若和姝妹妹一樣外嫁倒也罷了,可若是留在京城,難免有打照麵的時候,到時候,女兒如何能不尷尬。”
殷錦嫻原還在氣頭上,可說著說著,想到聖上把姝妹妹指給了鎮北王,日後啊,她和許姝最多不過一年見一次,隻這麼想著,她就忍不住樂嗬起來。
許姝不是仗著自己自小被祖母嬌寵著,很瞧不起她嗎?可如今,許姝縱然再尊貴,也不過是外嫁的郡主?這京城繁華簇擁,而她,卻隻能往荒蕪的西北去,想想,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孟姨娘是真的沒法子了,“好了,這話你隻許心裏想想,萬不可說出去。若你祖母知道了,又不知怎麼罰你呢。”
殷錦嫻看著孟氏的戰戰兢兢,不情願的撇撇嘴:“這又不隻女兒一個人說。坊間的流言多了去了,就是祖母,為什麼這麼舍不得姝妹妹離京,不也覺得西北那蠻荒之地比不上京城嗎?”
想到許姝自幼被祖母寵著,吃的喝的都格外的精細,這若是去了西北,聽說那裏風沙遍地?想要去泡溫泉,也是件極其奢侈之事。素來被嬌寵著的姝妹妹,竟然要去過這樣的生活,想想她的心裏就別提有多幸災樂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