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父(2 / 2)

“李家那事兒,左右現在鬧出了些風聲,你也不必遮遮掩掩,錯了就是錯了,找時間去聖上麵前自行請罪。至多就是罰幾年俸祿的問題。聖上這些天因為五王爺一事,成日的在丹、房打坐,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大開殺戒的。”

這些話即便高寧大長公主不說,恭親王其實也有這樣的打算。何況他今個兒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沒再多寒暄,喝了幾口茶後,就離開了。

鎮北王若是真的能成事,那他這掌控宗人府的恭親王府,這其中的作用,就頗為微妙了。鎮北王不可能真的背上篡、位之名,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願意史書上有這樣的記載。天下人,也不會臣服。所以,必將周旋一番,而這其中,他再不可能隔岸觀火,再不可能樂得一身輕鬆了。

可不知為什麼,想著這些,他竟然一身輕鬆。大概真的看煩了朝堂閹黨橫行,厭倦了戰戰兢兢的生活了吧。

懷著這些複雜的心思,恭親王才走出鶴安堂,卻和迎麵而來的許姝碰上了。

對於自己這位叔祖父,上一世許姝並未和他打過太多交道。等她入主東宮,成為太子繼妃時,更是除了家宴和年節才偶爾能得見這位叔祖父一麵。

上一世,因為李家之事,恭親王被降為郡王,自那之後就不問世事,鮮少露麵了。而之後鎮北王登基,殷家和許家滿門覆滅。恭親王府原本該風平浪靜的。畢竟,鎮北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將前朝宗室趕盡殺絕。可惜,恭親王還是人老了,再難狠得下心,他掌管宗人府這些年,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李氏家族的子孫,沒留一個下來。

這就追溯到成元帝剛駕崩,鎮北王還未打出清君側的名號,打到紫禁城那會兒。成元帝突然駕崩,宮中妃嬪多逃不過殉葬的命運。當時,淑貴妃帶著三皇子避往江南,另立朝廷,而鄭太後帶著皇長孫垂簾聽政,閹黨馮振更是在朝堂隻手遮天,暗中勾結蠻族,想要讓鎮北王腹背受敵。

而這些,恭親王並不看好,可也知道,鎮北王打入京城,那皇長孫,也當不了幾日的傀儡,鎮北王許會如曆史上那些王爺一樣,當幾日的攝政王,可之後,絕不可能容忍皇長孫活命的。

恭親王也不知是老糊塗了,還是真的一時惻隱之心。成元帝駕崩後,殉葬的妃嬪中,有一位美人懷裏三個月的身孕,雖沒記錄,可恭親王如何不記得,三月前有一日他往東暖閣回稟聖上一些事,卻久久未被召見。聽說那日聖上吃了丹藥,突地神清氣爽,來了興致。那日在裏麵顛龍倒鳳的,可不就是這位有三個月身孕的美人。

恭親王顫顫的站在那裏,不知哪根筋抽了,就暗中把這原該殉葬的美人救了下來。自然,他也是找了另一個人糊弄過去了。誰料,這世間紙包不住火,竟然被宮裏一個太監為了邀功,抖了出來。

新帝登基,能留恭親王府闔府的性命,安享往日的榮華富貴,已是仁慈。如何想,恭親王會來這一招暗度陳倉。

新帝這帝位還未坐穩呢,就生了這一茬。這不是暗藏不軌之心?縱是許姝,這會兒回想起來,也覺得恭親王太糊塗了。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以至於讓恭親王府數百條人命拿來陪葬。

“叔祖父。”懷著複雜的心情,許姝淺笑著朝恭親王見了禮。

看著如今出落的愈發伶俐的許姝,恭親王腦海中突然閃過了當年的淮穆長公主。

似是有些晃神,他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郡主是愈發和淮穆長公主相像了。”

許姝笑笑:“叔祖父近來身子可還好?”

聞言,恭親王暢笑一聲:“你這小娃娃,果真和你娘親相似呢。當年你娘親每次遇著我這老頭子,也都這麼問我。”

許姝一愣,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屋裏

高寧大長公主聽著周嬤嬤的回稟,不覺好笑道:“這老狐狸,真是死性不改,想當年淮穆還在那會兒,也這麼逗著淮穆玩。”

周嬤嬤拿著茶盞的手顫了顫,半晌,淺笑道:“殿下,淮穆長公主若是看著郡主如今出落的這麼伶俐,肯定會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