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太妃心知肚明, 既然容妃能說出這番話, 那自然也不可能糊弄她。待容妃走後, 婉太妃心中一陣煩躁, 氣急之下, 伸手就把小案桌上的湯藥給摔在了地上。
昏黃的燭光下, 柔安郡主這才從方才容妃那番話中回過神來。隻見她臉色蒼白, 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因為懼怕,連額頭都滿氏冷汗。
婉太妃看她慌亂不安的樣子, 朝她招了招手。
下一瞬,柔安郡主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婉太妃懷裏, 低聲哭泣起來。
是婉太妃大意了, 這些時日,她隻想著避著鄭太後, 不和她正麵對上, 沒成想, 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 鄭太後卻把主意打到了榆兒身上。婉太妃沒往這方麵想, 主要也是榆兒自小就入宮陪伴她, 雖說有郡主之尊,可如何入得宮裏貴人的眼,而鄭太後, 更是把榆兒當成宮裏的貓貓狗狗, 從沒放在眼裏,何談為難。
可眼下卻是不一樣了,五王爺若沒出這意外,鄭太後縱然和她有那麼多的嫌隙,也不會有意撮合榆兒和那鄭家公子。可惜,偏偏這事情就撞到一起去了。之前鄭家舍棄了太後,輾轉求到淑貴妃那裏,致使太後外出清修。鄭太後心裏對鄭國公府,自然是不同往日了。如此,把榆兒指給那鄭國公公子,鄭國公府即便覺得不妥,可這個時候誰敢吱一聲。
“祖母,榆兒不要往鄭國公府去,那鄭家公子,之前太後娘娘壽辰也常來拜壽,紈絝的很,榆兒不要嫁給她。”
說著,她頓了頓,哽咽著又道:“大不了,大不了榆兒攪了頭發,往庵堂裏當姑子去,縱是這輩子不嫁人,也不會讓太後得逞的。”
婉太妃聽了這番話,如何能不心傷。她此時才徹底覺得慌了。榆兒若不是為了自己,如何會往這京城來。困在紫禁城這麼些年。若沒來京城,留在漢中,昱王府雖地位尷尬,可也不會耽擱給她尋一門好的婚事。
婉太妃自然是不肯讓鄭太後得逞的,可到底該怎麼讓鄭太後歇了這心思呢?一時間,她也有些為難。
她就怕她還未找到合適的法子,那邊鄭太後已經下了口諭。到時候,聖上還能拂了太後的麵子不成?
柔安郡主也知這件事情極其棘手,她知道既然鄭太後已經打了這主意,那必然不會輕易罷手的。
這個時候,若祖母求到聖上那邊去,聖上必會懷疑,祖母如何得知的這消息。太後還未和聖上提及此事,祖母這難免有窺視慈寧宮之嫌。如此,事情豈不更難做了。
想著這些,柔安郡主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祖母,您莫要多想了。明個兒起,榆兒就往外麵的庵堂去,名義上是替祖母祈福。如此,鄭太後也不能強逼著我嫁給那鄭家公子的。”
“我們昱王府雖不顯,可有爹爹在,鄭太後也不至於就那般隨心所欲。”
原先,婉太妃是不讚同她往外麵去的,她早已有心思把榆兒指給鎮北王做側妃。這若是往莊子上去了,到時候,少不得惹些流言蜚語。如此,她們可就被動了。
想到這些,她暗暗歎息一聲,她這身子骨她知道,愈發不好了,能不能熬過這個春天,這還兩說。這個時候,榆兒若是出宮,就怕是祖孫沒多少時日再見了。
可這事兒她也隻能應了孫女,她不能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把孫女的一輩子給搭上。
往最壞的地方去想,若她這當中真有個什麼不好。榆兒自幼陪著她,若是提出守孝三年,那別人也不好說什麼的。那鄭太後怕也就知難而退了。
婉太妃如此想,柔安郡主又如何會想不到這些。看著愈發消瘦的祖母,她一陣哽咽,緊緊摟著祖母,“祖母,是榆兒不孝,讓您為了我如此憂慮。”
“榆兒其實也想明白了,雖說榆兒暗地裏仰慕鎮北王,可榆兒知道,自己比不得清溪郡主。王爺既然肯禦前請旨,那自然是喜歡清溪郡主的。哥哥如今娶了殷家的二姑娘,若榆兒做了王爺的側妃,豈不是讓嫂嫂難做人。”
“好孩子,好孩子。”婉太妃也是滿眼的淚水。她隻當孫女還是個孩子,卻不料,凡事她都看在了眼裏,隻是不說罷了。
可惜,話雖如此,婉太妃如何舍得啊。都怪她這身子骨頭不爭氣,都怪她之前因著私心想多留榆兒幾年,若不是這樣,她怎麼說都可以在走之前,安頓好榆兒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