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閉了閉眼睛, 半晌過後, 像是下定主意一般, 沉聲道:“本宮侍奉聖上多年, 這些年, 忍辱負重, 可如今, 聖上抓著這麼一件小事,就要懲罰老三,當真是丁點兒父子之情都不念及。經此一事, 本宮算是明白過來了,咱這位聖上,靠不住。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本宮醒悟的確實是有些晚了, 就是太後娘娘,也比本宮早明白這道理。”
這段時間, 因為三皇子的事情, 淑貴妃可謂是費了全部的心神, 可不代表她就不關注慈寧宮那邊的動靜了。
大皇子這麼快就擺脫圈禁, 怕是和太後娘娘脫不了幹係吧。誰不知道, 前個兒晚上聖上久違的在慈寧宮陪太後用晚膳, 席間,太後提及了皇長孫的事情。說什麼稚子無辜,這麼小的孩子被圈禁在禁宮, 若是一個不好, 出了什麼意外,可如何是好。
要說這鄭氏確實經曆之前那些事兒之後,心機深了許多。這單拎出皇長孫說事,聖上定會疑心她。這會兒,淑貴妃也終於是晃過神來了,八成大皇子能順利擺脫圈禁,怕是也和太後娘娘脫不了幹係。
大皇子雖說是長子,占著一個長字,可不管如何,總比讓聖上疑心了強。左右他出身卑賤,聖上就是再糊塗,也不至於真的把江山交給他。
如此抽絲剝繭,淑貴妃突然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獨。她可不能這麼就認輸了,她認輸了,那溫氏一族該何去何從?
若想守住這榮寵,再不能把一切都維係在聖上身上了。這些年,她就是太傻,太天真,才會現在這般進退維穀。
“嬤嬤,你一會兒就給國公爺捎話去,本宮絕對不能這麼坐以待斃的。確實是時候暗中接洽接洽那靖南王了。”
淑貴妃養尊處優多年,原先還戰戰兢兢的,可說完這話之後,突然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之前,聖上身子康健,她也不可能這麼豁出去。可如今,她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衝了。她就怕一個憂鬱,聖上兩腳一蹬去了,鄭太後擁立皇長孫上位,到時候,這紫禁城如何能容得下他們娘倆。
尤其是,她多次暗中想拉攏那馮振,可直到現在,馮振都含含糊糊的。她隱隱覺得,若是在她和鄭太後兩者之中選擇,馮振大概會選擇站在慈寧宮那邊。畢竟,太皇太後年事已高,等她一去,馮振怕是要比如今的九千歲,更進一步呢。
“娘娘,這三殿下往乾州的旨意怕就在這幾日了。娘娘要不和殿下見見麵?”
楊嬤嬤知道自家主子心裏的苦,可如今還能有什麼法子。
熟料,淑貴妃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搖了搖頭,“罷了,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再惹聖上厭惡了。若事情進展順利,終有一日,我們母子倆會再見的,等到那一日,這天下便是他的。”
楊嬤嬤還想說什麼,可看著自家主子主意已定的樣子,也沒勸,隻低聲道:“那奴婢會好生打點押解三殿下往乾州去的人。隻是奴婢還有一事要回稟娘娘,聽聞這幾日殷家那四姑娘使盡渾身解數的想把自個兒從這件事中摘出來,這殷家四姑娘畢竟叫太後一聲姑祖母,奴婢就怕到時候,太後娘娘一個恩旨,三殿下這豈不麵子上更難堪。”
聞言,淑貴妃直接摔了桌上的杯子,狠狠道:“她這個時候想抽身,也太不知所謂了。這賤人,本宮當初就不該一時糊塗,選了她做三皇子妃。就沒見過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若殷錦嫻這會兒在她麵前的話,淑貴妃就不止是咬牙罵她了,真恨不得給她幾巴掌。
她的兒子,即便是被貶黜為庶人,那也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可她,這會兒就狗眼看人低了。什麼東西。
“娘娘,您消消氣。有您在,看她能玩什麼把戲。就是隨著三殿下吃糠咽菜,那也是她的福分。區區一個庶出的姐兒,能侍奉三殿下身邊,已經是她天大的造化了。就她這山看著那山高,等三殿下東山再起那一日,娘娘您絕對要廢了她。”
這若不是老三惹了這麼大的事兒,何須等到以後,這會兒淑貴妃就能活撕了殷錦嫻。可現下,她還真隻能把所有的苦水咽下去。
這個時候,是最不適合再出什麼亂子的。
她如今擔心的事情是,她給靖南王遞出這橄欖枝,靖南王那邊,到底會不會收下。
這之前,她和靖南王確實是沒任何來往的。畢竟靖南王遠在西南,離京城那麼遠,天高皇帝遠,淑貴妃確實沒想那麼長遠。
尤其那位靖南王世子妃還是許家出嫁的大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