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尿血之後, 成元帝愈發魔怔了, 往日裏一日才用一次丹藥, 近來, 竟是要進三次以上。
許蕙頓時急了。可每日聖上往她宮裏來, 她還得小心翼翼的承寵, 就如此刻, 她乖乖的偎依在成元帝懷裏,可心裏卻是怕極了,聖上若是去了, 她膝下又沒個子嗣傍身,加上這些日子她在後宮出盡風頭,怕是那淑貴妃, 會強迫她去殉了聖上。
不可以的, 絕對不可以的。許蕙緊緊攥著身上的錦被,第一次這麼無助, 這麼看不到未來。
好在成元帝用過丹藥之後, 氣色好了許多, 再經這麼一帆雲雨, 更是神清氣爽, 並未發現她的異常。
見她滿臉紅暈, 要說這後宮佳麗三千,成元帝什麼姿色的美人沒見過,可相比淑貴妃的高貴端莊, 成元帝還是覺得眼前這人兒, 更得他的心意。大抵男人都是有保護欲的,尤其是麵對眼前這麼一個嬌滴滴的人兒,這許氏在許府的處境,當年許閣老和那孟氏的過往,成元帝多少也聽過一些。因為沒有退路,蕙嬪所有的恩寵皆倚仗他。這不由得讓成元帝想起了自己當年還未登基之前,因為出生卑賤,在諸位皇子麵前,也是這般,戰戰兢兢。既然蕙嬪把他當做浮木,他又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擔驚受怕。
這突如其來的憐惜,成元帝也有些說不明,道不清,到底是怎樣一種情緒。好在蕙嬪乖巧懂事,並沒什麼野心,自打入宮,安分守己,並未因為自己的恩寵就恃寵而驕。
“聖上,您怎的這般看著臣妾?”和初次承寵不一樣,如今的許蕙,多少揣摩出了些成元帝的喜好。六宮妃嬪皆說聖上脾氣不好,床笫間,多是戰戰兢兢,可許蕙卻知道,這樣的木頭人,誰都不會喜歡。而她,賭贏了。偶爾一些撒嬌而又孩子氣的話,格外的勾的成元帝心癢癢。
就如此刻,見她雙眼迷蒙,癡癡的看著自己的樣子,成元帝心情明顯更好了些,他噗嗤一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朕隻是想到一些往事。之前就是再卑微,再戰戰兢兢,如今一切都過去了。昱王又如何?婉太妃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又如何?如今,還不逃不過朕的手心。朕要他們死,誰敢多活一日。”
說到後來,成元帝看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許蕙知道,昱王府的事情,至今外頭都流言蜚語多的很。還有那些迂腐的書生,竟叫囂著聖上該下罪己詔。
“聖上,昱王一行人已入京。要臣妾說,若昱王府的人因為這次的事情對聖上心存怨懟,那就更加證明他們有不臣之心。聖上沒做錯什麼,聖上怎麼會錯呢?您是這天下的主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古往今來,誰敢說是錯的。”
幾句話說的成元帝更是通體舒暢。是啊,他有何過錯?他怎麼可能會錯?那些人讓他下罪己詔,那都是有不臣之心,對皇權不敬。
這般想著,成元帝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冷冷叫了馮振進來。
“那些江南才子,敢嚷嚷著讓朕下罪己詔,這背後定是有人蠱惑的,你派人去查,寧可錯殺三千,也不可放過一個。朕就不信了,朕收拾不了他們!”
這天下文人,最是得罪不得的。一直以來,對於這悠悠眾口,成元帝也煩的很。可這一次,他不想忍了。
馮振滿麵恭敬:“聖上,老奴還有一個建議。近來,外頭流傳一些詩句,老奴原還不想叨擾聖上的清閑,可瞧那勢頭,竟是愈發不知收斂了。”
“這罪名往小了說是不知所謂,往大了說,便是誹謗朝廷,妄議聖上。聖上既派老奴去徹查,那定得殺雞儆猴的。否則,怕是還有人不知敬畏。”
是夜,東廠太監又連夜出動,一時間,弄得京城人人自危。有人驚嚇過度,死於獄中,有人不可服罪,愣是被淩遲處死,親屬和有人也無一例外牽連其中,處斬,流放。
鎮北王府
“王爺,東廠的人敢這麼肆意妄為,定是奉了聖意。朝中幾位大儒,之前沒少說馮振這些閹黨專政,這次,怕是馮振會借機下狠手。”
許姝並未危言聳聽,別的不說,就大表嫂的娘家內閣大學士謝大人,怕是早已經上了馮振的黑名單。這之前,馮振早有下手的意思,隻礙著大表嫂和大表哥大婚,謝家和殷家有了姻親,馮振才有了些忌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