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1 / 2)

“皇上, 您嚐嚐這個, 是太皇太後特意差人給您備的。”

乾清宮, 太監小安子戰戰兢兢的把禦膳房剛送來的桂圓八寶粥呈上前, 祖宗的規矩, 吃菜不許過三匙, 無論哪道菜, 即使它再可口。可小安子在皇上未登基前,尚被圈禁禁宮時就已經服侍身邊,怎麼可能不知道皇上特別中意這桂圓八寶粥。皇上近來愈發喜怒無常了, 他作為近身服侍之人,多少也能揣測些上心,其實想想也挺感慨的, 自打靖南王打起清君側的口號, 皇上便夜不能寐,脾氣也暴躁極了。依著皇上的意思, 而今唯一能抵抗靖南王的, 便是鎮北王了。為了能睡個安穩覺, 皇上私心是想著給鎮北王攝政王之尊, 讓他帶兵平叛。可惜, 太皇太後不同意, 非但不同意,還接連幾道聖旨,借著蠻子再次南下的借口, 讓鎮北王速速離京。

皇上和太皇太後憋著氣, 太皇太後自然心裏也有數,這不,為了緩和氣氛,今個兒特意差人送了桂圓八寶粥來。

新帝一身明黃色錦袍,看著桌子上的粥,神色突地變得愈發陰鬱。

下一瞬,就要伸手把青瓷白玉碗打翻在地上。

好在小安子眼疾手快,“皇上,您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奴才知道您心裏不爽,您若有什麼氣,盡管往奴才身上撒,您便是要了小安子的命,奴才也得攔著您。”

說到這,小安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新帝沉默幾秒,終還是平靜了一些。可嘴角那抹嘲諷的笑意,卻是讓小安子愈發心驚。

“太皇太後,是啊,太皇太後,闔宮上下隻知太皇太後,朕算什麼,朕就是個傀儡,早就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

小安子猛的磕了幾個響頭:“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又是旁人可比的。”

聞言,新帝凝眉:“小安子,你可知為何朕登基之後,特意向禁宮要了你過來侍奉。按說,看過朕在禁宮狼狽的那般奴才,朕都該讓他們消失。可你卻並未被丟在亂葬崗,朕就是要讓你在朕身旁,日日提醒朕,朕當初是多麼卑賤。”

說著,新帝突然有些哽咽,“當初朕被關在禁宮,那麼長時間,太皇太後並未有任何的舉措,對朕可曾有一絲的憐惜之情。朕不是傻子,朕也知道,朕隻是太皇太後手中的一枚棋子,在朕羽翼未滿之前,絕對不能和太皇太後有任何的衝突。”

“可朕真的不甘心,靖南王率兵北上,太皇太後卻重用她麾下那些人,這豈非那李家江山開玩笑?”

說著,新帝一把把案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都推倒在地上,恨恨道:“朕要擬秘旨,封鎮北王為攝政王……”

聽著這話,小安子都要嚇傻了。

這,這怎麼能呢?

如今朝堂之事都是內閣票擬,司禮監披紅,皇上怎可能越過這些,給鎮北王秘旨。

見小安子滿臉驚懼,新帝頹然的坐在龍椅上,許久都未說話。

小安子的頭低到不能再低,皇上這樣的沉默,應該是不會再自作主張了。他這才剛鬆了一口氣,哪知,隻聽通的一聲,皇上竟然氣急攻心倒在了地上,而且渾、身痙、攣,看上去別提有多駭、人了。

“禦醫!快傳禦醫!”

這晚注定是不平常的夜晚,太醫院的人黑壓壓的跪了一地。

聞訊而來的太皇太後,也頓時慌了手腳。

隻不過,她心裏就是再害怕,這個時候,也不能流露出絲毫。

隻見她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撚著佛珠,視線掃過跪在地上的諸位太醫,沉聲道:“說,皇上到底怎麼了?怎麼會一直昏睡到現在。”

為首的太醫斟酌了下,緩緩開口道:“回稟太皇太後,依微臣所見,皇上是驚懼過度,氣急攻心,才會如此。至於昏睡,方才微臣已給皇上施過針灸,最多半個時辰,應該就會清醒。隻是,微臣不敢瞞太皇太後,這古醫書記載,皇上此狀恐為癔症……”

隨著太醫的話出口,整個空氣似乎都在這一刻凝滯了。

“癔症?”太皇太後轉著佛珠的手猛的一顫,半晌,才又開口道:“今日之事,不得傳於外人,若有人問起,便說皇上隻是偶然風寒。”

說完,太皇太後話鋒一轉,厲聲又道:“若讓哀家聽到外頭有什麼流言蜚語,今個兒在這的人,哀家一個都不輕饒。”

“奴才遵命。”眾人戰戰兢兢道。

等到諸位太醫離開,太皇太後終於忍不住大怒:“癔症?怎麼會是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