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京城眼瞅著就這麼變了天, 內廷慣是迎高踩低之人, 這才幾日的功夫, 就被桂嬤嬤瞧出底下那些賤婢早已經沒了往日的恭順。她原也沒想發作的, 可她終還是沒忍住, 親自教訓了一番。隻這才回來, 就見太皇太後又在那走神了。
自打那位成了攝政王, 太皇太後的精神便越發不濟了。她瞧著,心裏不免也有些感傷。
還好,她幾聲低喚之後, 太皇太後終是回過了神,“你隨哀家多年,也早該看慣宮裏這些起起伏伏了, 何必和那些賤婢動怒。仔細說來, 哀家也算是咎由自取,先帝爺就這麼幾個皇子, 若哀家當初但凡動一些惻隱之心, 也不至於, 弄得如今這般被動。縱是老大, 出身雖卑微了些, 可也好過, 讓大曜就這麼後繼無人啊!”
太皇太後這些日子可以說是夜不夢寐,她原先膝下那幾個孫兒,都該是一手好牌的。可惜, 現在……
想到這些, 她的心就忍不住顫抖。
“主子,您怎麼提及大皇子了,這一切,若沒有他的算計,主子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般。”
說著,她暗暗歎息一聲,斟酌了下,又接著道:“主子,您可得想開些。您雖未能保住鄭國公府,可不是還有漣姐兒。那位真的登上那個位子,漣姐兒可是禦旨賜婚,潛邸之時便有了名分了,這天下人,誰人不知。”
想那許氏和鎮北王自打大婚,就獨寵後院,太皇太後很是懷疑,她能憑著漣姐兒再次東山再起。
桂嬤嬤低聲寬慰她道:“主子,鎮北王之前往西北去,獨留清溪郡主在京,要奴婢說,這位心裏根本就沒許氏的位置。何況,他出身微末,最是忌憚世家大族,您忘記史書上杯酒釋兵權那一幕了,這帝王之心,最是凶險。到時候,許氏的優勢也便成了鎮北王心中的一根刺。而漣姐兒,隻要她聰明些,未必就沒有機會能搶了先機,隻要有子嗣傍身,總還是有東山再起的可能的。”
太皇太後突地愣住了,她真的從未想過,她還有漣姐兒可用。
可她還是有些心理堵得慌,鎮北王登基,這宮裏哪裏還有她的位置。尤其外頭那些亂臣賊子,早就倒了戈,縱是顧及著天下這悠悠眾口,這慈寧宮,她怕是也住不得了。
“主子,您到時候可以提出您想往暢春園去住。其他的,就慢慢籌劃了。”
桂嬤嬤話雖這麼說,可她知道自己主子的氣性,當了這麼多年的太後,之後又幾乎是垂簾聽政。可日後,隻能是仰人鼻息了。
可她當奴婢的,又能說什麼。隻要太皇太後活著,她便繼續近身侍奉,自己那一大家子,也都還有奔頭。
打定這主意之後,主仆兩人又是暗地裏商討一番,等明個兒太皇太後就召恭親王入宮,怎麼著,都得給自己安排一條穩妥的後路的。
大抵是因為終於找到了還有鄭漣可以為她所用,這晚,太皇太後睡得很安穩。可也正因為□□穩了,翌日一大早,等她醒來時,竟然感覺有些恍惚。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太皇太後也有些說不清,自己怎麼會隱隱有些心慌意亂。
桂嬤嬤也沒有多想,親自侍奉自家主子梳妝打扮之後,就往外院去了。
沒想到,等她再次回來時候,屋子裏靜悄悄的,那種靜寂,幾乎說的上是滲人。
見太皇太後靠在大引枕上,似是有睡著了,桂嬤嬤輕輕歎了口氣,自打太皇太後親自封了那位為攝政王,太皇太後當真是一日比一日見老了。果然,對於這後宮的女人來說,權勢才是最好的東西。
暗暗感歎半晌,她遣退了屋裏侍奉的宮女。就這麼過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想到一會兒太皇太後還和老恭親王有要事相商,桂嬤嬤輕輕走上前,低喚道:“主子……主子……”
再沒比現在更駭人的時候,桂嬤嬤直接一個踉蹌,就倒在了地上。
她強壓著心中的懼怕,手指顫顫伸向了太皇太後的鼻尖……
這日晚些時候,宮裏就傳出了太皇天後殯天的消息。
坊間,自然是有不少流言蜚語。隻是,鄭氏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天下,早就該易主了。
鎮北王府
許姝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她毫不懷疑,鄭氏會有這樣的結局。
新帝登基,哪有她的容身之地?
至於宮裏那些個兒太妃,大抵也差不多的結局,最好,不過是往庵堂去青燈常伴罷了。
饒是如此,許姝也沒想到,宮裏那位蕙太妃,想見她一麵。
說到底,她是許家二房出嫁的姑奶奶。既然她想最後續續這姐妹之情,她便給她這個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