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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風過留聲——《借風為名》序

宓月(著名詩人 《散文詩世界》主編)

風是我們無法看到卻經常感受到的一種自然現象,它蘊含著溫度、能量、輕重、大小,就像我們的生活,有上升、降落、流動、方向、速度、差異等等。生活中有台風、龍卷風,也有冷風、暖風。也許,這是周躍剛把他的第一本詩集取名叫《借風為名》的緣故,也是他喜歡風、愛以風為意象來表達的原因。

有些風,吹過蝴蝶堆砌的穀,從西伯利亞

到我心頭,我不知道,給每一陣風取什麼樣的名字

也不知道,千萬年前,你是否依舊如此戀雪,戀我

有些風,有些冷,門前的石凳上,坐著相同的你

抑或我,坐著相依與相偎

坐著空中一些起舞的微塵

直到淚水濺濕風,風吹透少年的單薄

——《有些風》

自古以來,作家都愛以風入詩,關於風的妙語佳句層出不窮。特別是春風,倍受詩人青睞。“二月春風似剪刀”、“春風又綠江南岸”、“春風得意馬蹄疾”等等。春風跟我們的青春一樣,充滿了花的夢想、美的憧憬。在周躍剛那裏,不僅有春風,還有“青春風”“戀鄉風”“新詩風”“醉微風”“悅親風”。他不僅在生活中感受風,而且從風中擷取著美麗、希望、青澀和糾結。

他割裂了現實和夢想,卻抒寫了溫暖與愛

他心誠如少年,性真如赤子

他與世俗格格不入,卻用詩歌,編織另一個

素淨的世界

——《他是一位詩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青春,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詩意地把青春表達出來。在這個一切被推進了加速器的時代,任何事情都像赫赫然的風,一掠而過。但周躍剛不想隨風而逝,他執拗地在時間軸上烙下了深深淺淺的印記。借助於這些印記,他梳理著自己一路走來的青春脈絡,構畫著自己的人生版圖。他的青春是難忘的,他關於青春的詩歌總能讓人怦然心動。

我看到野外的姑娘

在深林裏和晚霞約會,偷情

她的竹籃裝滿了

清澈的歌謠

她一會兒微笑,一會兒苦惱

隻因風中的郎,在清澈的霞光裏

若即若離

——《風在想念中獨舞》

叔本華說:“青春是詩歌豐收的季節。”周躍剛沒有隨便浪擲他的韶華,沒有“莫負青春取自慚”。《借風為名》裏的詩歌,都是周躍剛學生時代和參加工作後創作的。這些作品,除了抒寫青春的萌動和迷惘,很大一部分描寫了他的父親、母親和家鄉,以及工作後的彷徨和思考。讀著這些作品,我時時被一個90後年輕詩人的赤子情懷所感動。90後的孩子,大多是獨生子女,無論在城市還是鄉下,貧窮還是富有,都是父母驕寵的寶貝。然而,周躍剛對於父母的寵愛並沒有“坦然接受”。對“工地上/用自己的生命與青春/去堆砌別人的豪宅”的父親,對為家庭操持得雙手龜裂的母親,他默默地看在眼裏,疼在心中,對父母的理解和愛也就更深了一層。在這些“青春之歌”裏,他並沒有局限於自己的青春,而是延伸到了父輩,給了讀者廣闊的聯想空間。

“我們都不再以哭聲來贏得整個世界的關注。我們很早就和大人們一起下田插秧,感受著耕種的快樂;很早地就開始做飯、洗衣,幫大人做一些家務。因為我們都想成為大人眼中的好孩子乖孩子善良的孩子。”(《走筆青春》後記《我的文學夢》)或許,與城裏長大的孩子相比,周躍剛少了些物質享受,早早地懂得了生活的艱辛,但他擁有了一個與大自然對話的空間,從家到學校的兩裏土路,讓他的想象漫無邊際地延展……從初二開始迷上文學、開始創作的他,轉眼已在文學道路上耕耘了整整十年。文學已成了周躍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這個文學夢,也讓他比許多同齡人收獲得更多。在大學畢業前夕,他成功地組織、策劃了一場個人詩歌朗誦會。在剛剛過去的2014年9月,他出版了自己第一部散文集《筆走青春》。

在不久前的一次筆會上,我第一次見到周躍剛。年僅23歲的他,顯得穩重而沉著。在會後交流中,他跟我談起了他的迷惘:現實生活和文學追求的矛盾。“我也有夢想,要成為作家,詩人”,“而今我在迷離的城市,每一條街道就像早已設好的局/每一個人都是被擺設的棋子”(《這就是生活》)。這種迷惘,我也體驗過,那是人生難以回避的情緒。現實是具體真實的,甚至是殘酷無情的。離開大學校園,首先麵對的是生存,找到自己的社會位置,安頓好自己的生活。誰也留不住一去不複返的青春,但可以延續青春的夢想,“人活著,沒有夢多麼可憐”。“這輩子一定要開一次花,花是自己的顏色”,這不僅能驅逐眼前生活的迷霧,在也能為今後的生活洞開一片晴空。周躍剛是一位有理想的詩人,他在詩歌中自省、思索,在現實生活中尋找色彩,感受溫暖。

這就是生活,過了做夢的年紀,許多夢化作水中泡影

不再癡幻,不再遐想,不再為一隻魚兒的遺忘而難受

也不再為一種庸俗的虛榮而自喜

——《這就是生活》

在“新詩風”這輯裏,周躍剛展開了的一場關於詩歌的對話。在這個詩歌不能養家糊口、文學也無法帶來多少名利和榮耀的時代,對詩歌的思考,也是對生活的考量。這是一個人對人生價值和生活追求的取向問題,沒有是非對錯之分。我認為,詩歌帶給他的迷惘大於生活帶給他的迷惘。在這場詩歌與生活的較量中,我欣慰地看到了詩歌的勝利,是詩歌在他生命中的位置和意義的勝利。他說:“我隻知道愛做夢的人,才會如此熱衷詩歌。”從他第一次與《誌摩的詩》相遇時,就已注定他要成為一個“撿拾時光的孩子”(《有些風》)。

在十多年的文學編輯生涯裏,我也時常思索:我們為什麼寫作?我們為什麼要詩歌?詩歌對我們生活的意義何在?當我們走出校園,成為一個社會人,就不隻是為自己而活。在我們的周圍,有父母、親人,在不久的未來,有家庭、孩子。生存成了第一要務。但生存和生活是有區別的。一日三餐就可以讓我們生存,而生活卻更豐富多彩。沒有詩歌之類的精神介入,生活的多彩就會打折扣。人的一生,如果放在曆史的長河裏,不過是短暫的一瞬。該如何度過這一生,是每一個人都在求解的人生方程式。而寫作不僅是我們一種表達方式、思考方式,更是我們抵抗遺忘的一種力量。

在這本集子中,周躍剛有些詩作還稍顯生澀,淺顯,直白,但周躍剛麵對東南西北風,留下了自己的聲音。

青春,與其說是一個年齡階段的標簽,還不如說是一種人生態度。有了青春的態度,我們就能永葆青春。我相信,周躍剛隻要在文學路上一如既往地走下去,一定會碩果累累。